林深在自己房间演算着几何方程,陆萬在回到他家后,就一直躲在浴室没有出来。
当花洒的水垂直于地面发出“哒哒”的响声,当浴霸把整个浴室都照的灯火通明,当热水带着白气,飘绕着上升,当所有的温热,隔离了外界的寒气,包裹在此时,你会有种安心的感觉。
你听,外界所有的嘈杂,都被这水声给隔断了。
你看,外界所有的肮脏,都被这雾气给屏蔽了。
这个小小的空间,已经成了陆萬成长道路中,唯一一个能发泄自我情绪且不影响别人的地方。
世界之大,能包容陆萬所有不安情绪的,只有这个十平米的地方。
林深看了看一直不从浴室出来的陆萬,开始有些担心。
回头间,看到陆萬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备注着“蔡玉明女士”的电话再次想起。林深深吸一口气,然后接起了那个电话。
“我的宝贝,你终于肯接妈妈电话了。”电话那头细长的声音压的特别低,极尽讨好的声音,压制着电话这头林深的各个神经。
“宝贝,考虑的怎么样拉,你老爸不要养你,妈妈和你住好么”电话里的女人,带着特有的甜甜的声音,软糯的说着。
林深一直都记得,陆萬的妈妈,小时候抱着陆萬的时候,也总是用这么软糯的声音和他说着我的小宝贝,然后还会小小的啄一下陆萬的小脸。
“宝贝儿,怎么不说话了?”电话那头,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开始有些警觉的问。
“阿姨”林深叹了口气“我是林深”
此时的他,早已放下了手中的作业,倚靠在阳台的一角,一边玩转着水笔,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城市特有的灯光。
“林深?”电话那头有些许的诧异,但随后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宝贝林深最近过的好么?”
“阿姨,我已经十八了”林深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子。
“十八在阿姨眼里,也还是个孩子呀”
“阿姨,陆萬今天住我家了”林深又看了眼浴室的门,依旧是紧闭的。
“哦,好的,”电话那头已发出比较嘈杂的声音“你和陆萬明年就要高考了吧,要不阿姨回来照顾你们吧,读书这么辛苦,总还是要有个女主人照顾你们的”
“后年”林深淡淡的说。
“什么?”那边早已听不清林深在说什么,“林深,你和我家宝贝说哦,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儿,就回来照顾他。”
然后,就是一阵嘟嘟嘟的忙音。
后年,我和陆萬才参加高考......
林深看着城市的灯火,依旧是不停歇的在闪烁着,带着这个城市人们的自豪和骄傲,跌撞进别人的生活中,参观一场谁都不知道的盛宴,然后带着烈日的开场白,落寞的退场。
林深轻轻敲了敲浴室的门,“陆萬,你大爷的,我家的浴霸不要电么,水不要钱么”
“林深你个抠门的家伙”陆萬从里面怒吼着。“你想想我每天给你带的早饭,就像是在奶一个儿子,到如今,我儿子开始嫌弃我浪费了这么一点电,再说了,我这能是浪费么,我不是在好好的搓澡么”
林深勾着嘴角,鹿儿般的眼睛里,有着琉璃般的瞳孔。“要不要......我来帮帮你”
“你个死变态,老子可不想出柜,老子喜欢的是女人!女人!”浴室传来了更大的怒吼声。
“啧啧啧”林深意犹未尽的啧啧嘴,万年没有表情的脸上,突然玩味起来“陆大少,你看我们从小青梅竹马的长大,论对你的了解度,这个世界我说第一,也很少有人敢说第二吧,”林深故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他特有的浑厚的嗓音,慢悠悠的说“你看,就连你同桌都觉得,我对你这么特别,青梅竹马的,搞不好真的会产生感情哦~”林深突然拖长了音,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隔着一扇门对陆萬说。
“要死,老子可是个正统的男人,以后可是要讨老婆过日子的”此刻,浴室早已没有了水声,林深透着里面的光亮,隐约看到一个黑影在变动。
“行了,洗完了就快点出来,”林深不再逗陆萬,拖着拖鞋,走到了自己房间。
整理好自己的书包,把房间的灯调到最暗,因为陆萬有鼻炎,对于空气的湿度有着偏向处女座一般的高度敏感状态,所以林深总会在陆萬来他家睡的时候,给他开个加湿器。
林深喜欢干燥,他总觉得加湿器的雾气,把他的被子都弄得湿漉漉的。但陆萬高度敏感的鼻子,总是会不挑时宜的各种要求。林深怕陆萬的鼻子因为空气的湿度没有达到要求而在半夜发出猪叫般的呼噜声,才总是略带后怕的不断调整加湿器的喷雾密度。
陆萬穿着叮当猫的睡衣,光着脚走到林深的房间。然后一个扑腾,就像一个大字一样躺在了他的床上,由于动作幅度很大,使得床早已吱吱的发响。
想当初,这套睡衣还是林深生日的时候,陆萬特意去品牌店里买过来送给他的。可是林深各种嫌弃,说什么幼稚,怎么都不肯穿。于是这件衣服就变成了陆萬在林深家过夜时候的御用睡衣了。
陆萬有点微胖的身材,加上比林深矮一个头,虽然长的白白嫩嫩有些憨,但和林深在一块儿的时候,一切对比起来,就显得那么可言不可喻了。
“陆萬,你很合适穿这套睡衣”林深第一次看到陆萬穿的时候,就这样说了。
“那当然,”陆萬很是臭屁的说“也不看看你陆少的身材,”他前凸后翘的对着林深凹起造型来。“怎么样,我要是个女的,这造型是不是很像玛丽莲梦露一样”
“像叮当猫”林深不咸不淡的说。
“你太爷爷的”不远处的陆萬随手就是一个枕头丢过来。
此刻的陆萬,一个转身就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团头发。
等林深洗完澡出来以后,陆萬早已睡的香甜,偶尔发出些鼾声。
夜已深,林深调好第二天早上的闹钟,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条被子,铺在地上,半垫半盖的睡在一旁。
既然他已入睡,那么阿姨刚才打过来的电话,就明天告诉他吧。
灯火灿烂的夜晚,用精心的舞台,去推进一场活色生香的剧情,被一群不曾感同身受过的人,指点论足后,再狼狈的退场。
人生愈演愈烈的狗血剧,何曾停止过。
2010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从00跨入10,是一个时代的告终,又是另一个时代的开启。谁又曾想过,诺基亚在手机界大哥大的地位会被牛顿咬了一口的苹果所取代呢。当手机不再成为只是联系对方的主要工具时,当九格按键渐渐被淘汰,触屏手机的推进,让人们开始淘汰了原有的手机。
当时的人们,谁曾想过,可以花买一个电脑的钱去买一只小小的手机。
时间的脚步,不会因为谁而变慢,日升日落,带着自有的规律,不曾因谁而改变。
2009年的年尾,带着这个季节特有的温度,一如既往的,拖拽着时代里的人们,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