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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小树林

又是一年春季,天黑的比较早。但相比起天机府,安城的暮间来的格外迟。

酉时已过,夕阳依然佝偻着半个身子,蜷缩在云层之后。

细密的光芒洒下,荡开一层又一层光晕,美丽的小镇便沉醉其间。

看着这熟悉的小镇,道者心中倒是没有多大感触。所谓的近乡情怯,所言的故园情,均是没有临幸于他。

小岚依然没有长大寸许,这让道者颇为无奈。毕竟也没少给她灵果吃,看来凤凰的成长不是这么容易。

深吸一口气,少年在远处降下身来,信步向着城门走去。本是不想引起骚动,可不曾想因为小岚的外貌,使其万众瞩目。

雪白的毛发,艳红的瞳孔,耳朵竖起来微微抖动,肉嘟嘟的爪子踩在少年肩头。此时闭着嘴巴,看起来颇为可爱。

不不不,准确来说,就算其张开嘴巴,露出尖锐的牙齿,与其外貌一对比,也只会显得更呆萌。

许是幼狼卖相不错,守镇人也仅仅是多看了两眼便放行。

一路上小岚很是乖巧,并没有多生事端。街上的妇人们倒是常常侧目,甚至有胆大之人竟靠近来喂她东西。

不过小岚又怎么看得起这些凡俗之物,鼻子嗅了嗅便把头转到一边去。

道者一路上颇为辛苦,但也没有多余动作,只是默默的走着。只是到后来突然有个人上前询问他,卖不卖这只看起来蠢蠢的白狼。

少年自是不会搭理,当那人再想接近时,白狼便低低的嘶吼起来。

就算是小岚,现在也毕竟是狼的模样。古怪的嘶吼声透露着凶狠残忍,竟是吓得那人远远离去。

待得那人走远,这时白狼才转过头来看了李佑一眼,目中带着一丝希翼。

就像是做了什么事,希望得到褒奖的小狗一样。不过这家伙单以卖相来看,比起小狗来也丝毫不差。

少年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带着她往远处走去。

都说时间是最伟大的存在,没有什么事经得起它摧残。那年春日他在此离去,今天春日,他堪堪归来。

五年,他已离开了整整五年。如今再归,不知当年那位和蔼的客栈老板还认得他否?也不知在那座客栈里能否见到当年那位美丽的姑娘。

也许姑娘早已忘了他,也许姑娘长成了他不熟悉的模样。

时间在变,人亦在变。不过他还欠着姑娘一个人情,这是不会改变的。

想起那个老人的笑脸,李佑平静的心却突然泛起些许涟漪。这涟漪,李佑不知是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异,对道心有些不适。

脚步不自主加快,然后在灯火辉煌中,找到记忆中那片稍显破落的客栈,轻轻叩响了门扉。

客栈还是五年前的那个客栈,在别人还在开门做生意的时候,它早已关上了大门。只不过材质之中,已显露出更为明显的破旧之意。

还好,这里依旧透露着生气。

“来了。”和当年近乎差不多的声音响起,而后透过灯笼的火光,见到了那位偏瘦的老人。

“谁啊?”

“刘爷爷,是我。”

嗷~

当年那稍显刺耳的少年音已经完全退化,现在这个少年的话语间只有中正平和。

一路上听从少年讲故事的白狼自然知道这么一个和蔼的老人,兴致初起,这才情不自禁的高声长嚎。

许是突然响起的狼嚎惊扰到了老人,提着灯笼的手微微颤抖,烛火也随之摇曳。

不过也就仅仅一瞬,老人便恢复过来。看样子类似他们这等习武之人,并不俱怕虎豹豺狼这类生物。

借着并不明亮的灯火,李佑那张干净的脸便出现在老人沧桑的眼眸中。

“你是……李佑?”像是想起什么,又像是不确定,老人轻声询问着。

“嗯,是我。”少年脸上扬起笑容,俯身一拜。

这是礼数,少不得。

“来来来,里面坐,外面风大。”

得知是友人的孙儿之后,老板喜上眉梢,赶紧招呼着李佑进入客栈之内。

随后点开数盏油灯,与李佑招呼一句后,便到后堂去准备饭菜了。

不久之后老人便端着菜盘子走了出来,顺带还温了一壶酒。

酒,是自家酿的酒,所以闻起来可能不是那么香醇,但老人却十分喜爱。这一点从他那个毫无尘埃的酒坛上就能看出。

酒香扑鼻,但遵循少女告诫的少年自是不会沾这种杂物。于是便在老人小酌与少年的以茶代酒中,开始一场毫无计算的谈话。

茶足饭饱之后,夜已经很深了。这期间少年说了许多话,道出了许多事,大抵就是这些年的所遇所闻。

沉默了良久之后,老人长叹一声,随后站起身来收拾碗筷。

少年看着老人如此,并没有选择帮忙,而是坐在原地,静静沉思。

原来自己都没注意,这五年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苦笑中看了一眼懵懂的白狼,少年将其抱起,走到庭院后院。

那里有一座假山,也有一池清水。山还是当年的山,水却已经换了无数次,但那还是水。

“小岚啊,你说我这么做对吗?”

看了良久之后,道者涩声询问着,随即坐在阁楼处,将白狼放在身旁,任其跃到自己肩头。

他当然不指望一个懵懂的幼狼能回答他这个问题,所以此时也仅仅是自言自语罢了。

心不静,便以自言自语为媒,强迫自己平静。这是一个孤独者所必须的能力,也是孤独者仅有的能力。

半年时间,他还是没能忘掉那个可爱的女孩。

两地相隔,再念时,却是情深。

这个情,自然还是愧疚之情。

嗷~

幼狼忽然一声轻嚎,打断陷入沉思的少年。幼狼的音色很好,低回婉转,娓娓动听。

“饿了吗,那我随你去找些吃的。”道人闻之轻笑,随后收敛心性。

再一阵灵力流转,阁楼处,只余清风回荡。

……

安城以东较远处,有一个小村庄。村庄很美,有郁郁葱葱的山林秀木,有细润无声的晚间溪流,还有一颗挺拔的老树居于正中。

夜幕下,有一位身穿素裙的美丽姑娘坐在古树旁,于无声处,安静的看着夜空。

星空很美,但再美也终有看腻的时候。此时这个姑娘便似看腻了一般垂下头,眼中闪着莫名的烦意。

这烦意当然不是针对这片苍穹,而是因为一个少年。那个一脸温和,性格怪异,但对她极好的少年。

她是李子兮,那位修道归来的姑娘。

此时这位美丽的姑娘眉头轻皱,似是在计算些什么,最后却低声轻叹。

她算不出他在何方。

这也难怪,毕竟她又不是纯粹的相士,只是以修者的神念细数少年可能会去的地方,自然无果。

一年前,满心期待归来的她,却失望的发现那个少年没有在这里。

薄怒占据姑娘的心扉,但在薄怒外,却有着别样的担忧。担忧他这些年过得如何,担忧一介凡俗的他,是否找得到回家的路。

那一日爷爷告诉她,他去了名剑山庄,但当少女赶去时,却被告知并无这个人。

于是这才平添一丝恼意,恼意滋生了整整一年,已然变成了薄怒。

“骗子!”

……

远处,正带着小岚出来寻找灵果的少年忽然心生不安,仔细感知一番,却又找不到不安的源头。

于是不得以放弃,眼随白狼而去。那家伙的鼻子总是能找到天材地宝,所以李佑才没有时刻准备着灵果。

况且就算找不到天地灵果,也可以吃一些果实果腹,再不济,也能喝他的血。

不过看样子此时她已经找到,雪白的身影三窜四跃便已消失在丛林深处。

没入丛林后不久,却突然响起一声惊叫。惊叫声听起来来自一名姑娘,莫约十三四岁,这让道者心生诧异。

因为这个地方本就属于无人地段的那种,所以此时响起的叫声,自然值得深思。

道者听力目力自是极佳,于是身子一动,便出现在声源之处。

入眼处只见一只白狼对着一个小女孩呲牙咧嘴,其声低沉,凶狠异常。

小女孩蜷缩身子,靠在树旁,一脸敬畏的看着白狼,轻声啜泣。

女孩跌坐在树下,脚以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看样子是忽然见到了一匹白狼,由于惊吓过度,以至于扭伤了脚。

少年见此,一脚踢开白狼,而后靠近小女孩。一边蹲下来检查其伤势,一边为其修正扭曲的脚伤。

白狼见此,自是不高兴的低吼一声,却也没有离开少年半步。

因为,对她来说,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说吧。”少年身子前倾,压低声色。

“你是什么东西。”

杀意始动,切骨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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