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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老舅老舅我爱你 (2)

就在这时,一个尖厉的女声如同一把尖刀,一下子穿透三个人的笑声,刺得四个男子汉耳膜直抖。四个男子汉都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的宠物龟,脖子“嗖嗖嗖”地往回缩了至少三分之一,过了片刻,才又战战兢兢地重新伸直。不用说,这一声叫喊来自吉蒂,吉蒂的尖叫声在灰兔街小学可是鼎鼎有名的。

上四年级的时候,陶淘他们班曾经设立过一个灰兔街小学尖嗓门儿排行榜。包笑笑偷偷从叔叔的声学实验室拿来一只分贝仪作测量,结果吉蒂以95分贝的尖嗓门儿获得了第一名,足足比第二名高出15分贝。她的尖嗓门儿犹如一把尖刀,当仁不让地牢牢钉在了灰兔街小学尖嗓门儿排行榜上老大的位置。别说眼前只有区区四个人,就算她在灰兔街小学两千名同学面前来这么一嗓子,也保准让每位同学的耳中都如同插上了一把小尖刀一样。

有段时间,陶淘直为吉蒂感到可惜,觉得她应该去学唱歌,就学女高音。去年世界三大女高音来中国演出,陶淘还曾削尖脑袋想方设法为吉蒂报名参演。他百分之百地相信,只要吉蒂站在台上亮一嗓子,别说三大女高音,就是来三十大女高音也会统统被比下去。吉蒂肯定会一鸣惊人,成为世界第一女高音。那他陶淘就成了伯乐,发掘出世界第一女高音吉蒂的伯乐。仅凭这一点,他将来就可以开猎头公司,专门去世界各地挖掘人才。

令陶淘无比沮丧的是,吉蒂居然一点儿也不能领会他的苦心,也一点儿不领他的情。她说她对唱歌不感兴趣,她只喜欢动物,尤其是海洋动物,她将来要当一名最出色的女海洋动物学家。她把自己的这份在灰兔街小学无人能比的天赋,用到了管理其他同学上。陶淘至今都在怀疑,班主任杜老师之所以选吉蒂当纪律委员,完全是相中了她那刀子似的尖嗓门儿。她也果然一点儿没有令杜老师失望,反正只要她一亮尖嗓门儿,所有的同学都战战兢兢,噤若寒蝉,连最调皮捣蛋的男生也架不住她那惊天动地的一号,以致调皮鬼们一看到吉蒂耸起眉毛张圆了嘴巴,便会立马脚底抹油落荒而逃,谁也不想让她的“杀手锏”钻进自己的耳朵。陶淘坚信,她再这么喊下去,完全能打破吉尼斯世界纪录。

现在她把她的“杀手锏”用在了眼前的两个小男子汉身上,让两个小男子汉也战战兢兢起来。

“还有点纪律性没有?出来的时候杜老师是怎么要求我们的?还像个学生的样子吗?”

吉蒂双手叉腰,眉毛一耸一耸的,那模样真像位小老师。陶淘与包笑笑的心也随着她的眉头一耸一耸。如果吉蒂的眉毛能飞出去,陶淘与包笑笑的心保准也能跟着蹿出喉咙去。孟子夫舅舅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暗想,哈,何不充分发挥眼前这位小女强人的强项呢?反正老夫这两下子是没戏了。于是他跟牙疼似的吸了一口气,响亮地咳嗽一声,挺了挺长脖子,正视着吉蒂,一本正经道:“吉蒂同学,我听你们班主任杜老师说,你在班上是非常非常有权威的,啊,真是老师的好助手,同学们的好领导。”

孟子夫舅舅说这话是很聪明的。之所以抬出杜老师,是因为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根本压不住眼前这两个小淘气包。他得借用杜老师这块金字招牌,拉大旗作虎皮,再顺势狠狠拍一下吉蒂的马屁,把她哄得屁颠儿屁颠儿的,她才乐意供自己差遣。

孟子夫舅舅的策略果然管用,吉蒂立刻仰起头,郑重地盯着他的面孔,仿佛盯着她一向崇拜的班主任杜老师。这架势,就跟等着杜老师布置任务时是一个样。

孟子夫舅舅心头一阵狂喜,啊哈,见效了!不过他可没敢让心里的喜悦弥漫到脸上来,而是趁热打铁,继续一本正经地端着架子。

“吉蒂同学,你们来的时候,班主任杜老师是不是吩咐过你们要听我的话?”

吉蒂毫不迟疑地说:“是的。”

“你在班上是不是纪律委员?”

“是的。”

“那好,现在我正式任命你为三人小组,哦对,也就是你们这个‘超星组合’的纪委主任,比纪律委员还大一级。”

孟子夫舅舅说的“超星组合”,其实是一支课外科普小团队,成员就是五(2)班的疯小子陶淘,胆大心细、老爱管着别人的吉蒂和零食从不离口的胖包子包笑笑。一个月前,这三人一起参加某杂志举办的“海洋探秘科普小组”选拔活动,居然过五关斩六将,被选中了跟随星辰号科学考察船考察神秘的海洋动物。

孟子夫舅舅说着抬起双手,仿佛那两只手上举着一张至高无上的圣旨:“吉蒂同志——不,同学,你要负起责任来。我听你们杜老师说,你的能力很强,很有魄力。我知道你是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的。我也会定时把你的工作情况,向你们杜老师汇报。”

孟子夫舅舅又适时抬出杜老师,让吉蒂觉得自己确实正在接受一项庄严而神圣的任务。她不断地点着头,一脸虔诚。孟子夫舅舅想了想,觉得分量还不够,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在上面郑重地写上“纪律本”三个大字,像授予尚方宝剑一样递到吉蒂面前:“他俩每天的表现,你都给记上。特别是干了哪些坏事,要记得清清楚楚。等我一回来,你就把本子交给我,我把它交给你们杜老师。”

陶淘跟包笑笑对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包笑笑脱口而出:“黑名单!”

孟子夫舅舅与吉蒂的目光不约而同,“刷”地射向口无遮拦的包笑笑。吉蒂的目光如同闪电,孟子夫舅舅的目光仿佛激光。二人同时开了口,连说话的内容和语气都一模一样:“你说什么?”

包笑笑一下子被“电”到了,吓得把肥脖子一缩,恨不得缩进肩胛骨里去:“没,没……我是问,黑牡丹,鲸鲨岛有没有黑牡丹?”

吉蒂白了胖包子一眼,声音提高了两分,幸好还没有提高到“小尖刀”的程度:“咱们又不是去逛公园,哪里有什么黑牡丹?”

“对,对。”孟子夫舅舅的语气缓和下来,顺着吉蒂的话说,“同学们,咱们不是去逛公园。这次你们去鲸鲨岛,也是有任务的,要写好观察日记,把所见所闻都记录下来。”

孟子夫舅舅讲得很投入,吉蒂跟包笑笑听得很认真。他们可没有注意到,陶淘正背着他们飞快地做着小动作。此时,孟子夫舅舅感觉好极了,孩子们多听话呀。他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八百度的近视眼镜,继续喷洒他的唾沫星子,“孩子们,根据天气预报,热带风暴‘风婆婆’距碧螺海峡已经不远了,这次活动确实有一定的危险,所以这次不能带你们去。我保证,以后只要没有风暴,我们去哪儿你们就去哪儿!”

孟子夫舅舅说着,还拍了拍胸脯。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陶淘飞快地把一张纸粘到了他的屁股上。风把那张纸吹得“哗哗”直响,书呆子一样的舅舅却误以为是船上的旗帜随风飘动发出的声音:“你们看,旗被风吹起来了吧?‘风婆婆’的前锋快到了。”

包笑笑再也憋不住,“咯咯”笑着,滚作一团。吉蒂则眉毛倒竖,大喝一声:“陶淘,你又捣蛋!”

她飞快地打开孟子夫舅舅刚刚授予她的纪律本,“刷刷刷”地记录起来。书呆子孟子夫这才觉得身后有些异样,连忙朝后一摸,摸到一张纸,“哧”的一下撕下来。只见那上面写着:

“老舅老舅我爱你,

就像老鼠爱大米。

我要和你一起去,

不带我们一起去,

我用胶水粘死你,

粘——死——你!

后面还连着用了六个愤怒的感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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