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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老舅老舅我爱你 (1)

就在鲸鲨岛附近海域发生惨剧的同一时刻,距离鲸鲨岛二百余海里的鲸舞湾畔,静静停靠着的“星辰号”上面,正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动员会。鲸舞湾仍旧像往常一样风平浪静。海水轻吐着雪白的浪花,不断地亲吻着金色的沙滩。洁白的海鸥欢快地鸣叫着,在蔚蓝色的海面上飞舞盘旋。可是“星辰号”上的气氛却不那么轻松。孟子夫舅舅坐在绞车上,笑容像紧急集合似的挤满了整张脸,他正使出浑身解数,进行着第一百遍的鼓动演说。

“我跟你们说,鲸鲨岛那个地方可好玩儿了。那海水呀,蓝得跟最最美丽的天空一样。那沙子细细的,白白的,被阳光烤得暖暖的,踩上去舒服极了。那里有美丽的珊瑚礁,还有很多热带鱼,你们可以天天跟美丽的热带鱼一块儿游泳。不信你们可以问罕贝叔叔,他的老家就在鲸鲨岛。”

旁边的一位黑瘦小伙子赶紧点头。罕贝叔叔是“星辰号”上的勤杂工,三年前,“星辰号”在鲸鲨岛设立临时避风点时,把他招聘了过来。这三年来,他一次也没有回过故乡。

坐在下面的三位小听众却是一百个不服气。绰号“疯小子”的陶淘嘴巴撅得高高的,足够挂得住一只油瓶;绰号“灭绝师太”的吉蒂那两道细细的眉毛越挑越高,仿佛两弯越升越高的月牙儿,虽然这是她生气的标志,却是那样好看,让人不禁想触摸一下;绰号“包子”的包笑笑两个腮帮子夸张地鼓起来,使他那本来就肥得跟猪八戒似的脸颊又肥了一圈,连那肥胖的肚皮也一鼓一鼓的,更像一只胖包子了。拿他的话讲,人在生气的时候就像是吹足了气的气球,当然会鼓起来。

包笑笑举起胖胖的胳膊,把肥嘟嘟的手掌直伸到孟子夫舅舅的鼻子底下:“孟子夫舅舅,那里有没有大白鲨?大白鲨可厉害了,一口就能把人咬成两截。”

不等孟子夫舅舅回答,紧挨在胖包子身边的陶淘反驳道:“胡说!大白鲨一般不吃人,它们最喜欢吃海豚和海狮。”

孟子夫舅舅亲切地拍了一下胖包子的手:“哪儿有大白鲨呀!那里倒是有很多鲸鲨。知道那个地方为什么叫鲸鲨岛吗?就是因为那里的鲸鲨特别多。那儿的海水温度适宜,有很多浮游生物,鲸鲨最喜欢聚集在那一带……”

“鲸鲨?”吉蒂打断孟子夫舅舅的话,“是不是鲸?”

陶淘心里一个劲儿地嘲笑吉蒂:连鲸鲨都不知道,还参加海洋科普兴趣小组呢。当然,他可绝对不敢笑出声来,所以脸上仍然装着什么也没听见似的绷着,因为吉蒂厉害着呢。

孟子夫舅舅来了劲,犹如一位爱讲课的老师正好碰上了一位爱学习的学生,兴致勃勃地说:“鲸鲨不是鲸,而是鲨鱼的一种,是海洋里最大的鱼。它们的脾气特别好,从不伤害人类,就算你爬到它们的背上,它们也不会伤害你。鲸鲨一向是人类的好朋友,人们觉得它们很憨厚,所以又叫它们大憨鲨。它们还有一个名字,叫豆腐鲨。”

包笑笑跳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我也要骑在大憨鲨的背上游上一圈。”他扭转椅子背,倒坐上去,仿佛真的骑上了大憨鲨一样,两条胖胖的腿还一蹬一蹬的,“吉蒂,到时候你可别忘了给我拍一张照片,我要把这张照片发到咱们班的QQ群上。嗨,陶淘!到时候呀,你这灰兔街小学一哥的位置就保不住啦,俺老包就是咱们灰兔街小学的一哥啦!”

瞧胖包子那得意的样子。陶淘心里直骂:死包子,没出息,刚刚还在那儿生气呢,让别人几句话一哄,就把正事儿给忘了!他凑到包笑笑耳边,生气地说:“要去你一个人去好了,我们要跟着‘星辰号’去拍摄座头鲸。下次不管去哪儿,都不带着你。”

包笑笑这才醒过神来,赶紧把胖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去,我不去!”这家伙一向是陶淘的跟屁虫。

孟子夫舅舅还在那里不遗余力地喷洒他的唾沫星子,根本没有听见陶淘跟包笑笑说些什么。

“我跟你们说,你们这次是赶上了好机会,正好罕贝叔叔要回老家探亲,要不你们还没这个机会呢。虽然说我们在鲸鲨岛有个临时避风点,但我们已经好几年没有去那儿了。唉,那年去了一趟,见了那么美丽又好玩的地方,我们都不想走了。可是现在想去却没有机会,哪有你们这么好的运气。”

孟子夫舅舅又是摇头,又是咂嘴,仿佛丢了什么心肝宝贝似的,似乎下面坐着的三个孩子如果不去一趟鲸鲨岛的话,那将是他们此生最大的遗憾。

孟子夫舅舅满心以为,经过他这一番充满诱惑的描绘,连木乃伊也会激动得挺身坐起,两眼“嗖嗖”地放光,更别说下面这三个毛孩子了。可是他的目光朝下面一扫,只见三个小伙伴个个鼻孔朝天,犹如三只小猪崽在对着天空打喷嚏。这是灰兔街小学的同学们独有的肢体语言,表达了一个很明确的意思——不赞成。

陶淘不服气地想,不就是嫌我们累赘吗?鲸鲨岛美丽又好玩我们相信,可我们现在不想去。我们更想跟你们去碧螺海峡拍摄座头鲸,拿你们的话说,那可是五十年一遇的。有点风暴怕什么?既然你们不怕,我们也不怕。

孟子夫舅舅见费了半天口舌,什么效果也没有,心想,光这么哄着恐怕是不行了,必须来点硬的。于是他耸耸肩,脸上的笑容仿佛鼓风机下的水渍一般,迅速消失了,乌云慢慢布满了他的脸庞。可他天生就是个孩子王,尽管已经最大限度地板起了面孔,嘴角的一丝笑容依然无法抹去,仿佛乌云缝隙里漏下的一缕阳光。因为满天都阴着,所以这一缕阳光反倒显得特别耀眼,也特别好看。陶淘甚至觉得,这比老舅吹嘘的美丽的鲸鲨岛还要好看。三个孩子都齐刷刷地盯着那一缕“美丽阳光”,因为这一缕“阳光”的照耀,三个孩子都提了几分精神。孟子夫舅舅却误会了,他以为肯定是自己脸上的这片乌云把孩子们吓住了,不禁一阵激动。唉,孟子夫舅舅实在太天真了,他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孟子夫舅舅赶紧收敛心神,告诫自己别太激动,该说的话还没说呢,得继续把脸板着,让人一看心里就发憷,最好板得跟黑脸包公似的,“咄”地喝一声,就能把人吓得一个哆嗦。当然,一向和蔼可亲的孟子夫舅舅是不会“咄”的,顶多把声音提高一点。他吸了一口气,挺了挺本来就够直够长的腰板,一本正经地说道:“同志们——”一想不对,怎么能称同志们呢?得称同学们,于是赶紧改口,“同学们——”

可是已经迟了,包笑笑首先憋不住,“哧”地笑出声来,陶淘也跟着“哈”地笑出声来。紧接着“噗”的一声响亮的大笑,一下子盖住了前面两个淘小子的声音。这第三声笑是孟子夫舅舅发出的,他自己也憋不住了。其实从板起面孔的那一刻起,他就憋不住了。在孩子们面前,他几乎没有板过面孔,偶尔一回,也是故意吓唬人,其实自己肚子里早就乐成了一团。一旁的罕贝叔叔直摇头叹气,唉,这个孟子夫,都四十岁的大老爷们儿了,还这么孩子气,怎么镇得住孩子们呢?

孟子夫舅舅也明白自己的笑声坏了事,可他就是这么个人,刚才就算是拿双层强力胶带封住他的大嘴巴,他保准也得崩开胶带,把大嘴巴咧得跟破瓢似的乐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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