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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弯刀被抓

那一次,弯刀正在鲸鲨岛南面的鬼雾岛附近捕食磷虾,一条船靠近了它。对于船只,它并不陌生,鲸鲨岛上的渔民经常驾着渔船出海,甚至在它的身边撒着网。它当然不用惧怕这些网,网不是用来对付它,而是用来捕捉那些小鱼小虾的。那些渔船的船身有时候甚至会不小心擦到它的身子,不过它从来都没有在意过,那些木质小渔船没有多大劲儿,它们庞大粗壮的身躯可没那么容易受到伤害。这儿的船和人它都认识,没有人会伤害它们,它们跟这里的居民就像邻居一样,世世代代都相处得非常融洽。

不过,这次来的船可不一样,不仅大得多,上面还竖着一根长长的吊臂。起初,它以为这艘船跟以前见过的那些船一样,也是来捕鱼的。为避免影响这艘船,它还特地朝旁边游开了一段距离。后来它发现不对劲,因为这艘船并不撒网,只是一味地向它靠近,似乎就是冲着它来的。它感到纳闷,这艘船究竟想干什么呢?

船头站着的几个人当中,有一个它很眼熟,就是那个又高又瘦、尖嘴猴腮的人。他披着一件红色长袍,袍子的前后心各印着一条昂起头的海蛇,吐着长长的信子,仿佛随时准备飞腾起来。他是鲸鲨岛上的人。每年的海神节,他都会带着渔民们出海,站在船头挥着一把长长的桃木剑又唱又跳,声音就像在用一把生锈的锅铲刮着一口生锈的锅,特别难听,所以它对他的印象特别深。此刻他就挤在最前面,一直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其他的人它就不认识了,他们连穿的衣服都不一样。其中一个人手中还拿着一支长长的圆筒状的东西,一直对着它。那是什么?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呢?它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只听“砰”的一声,它的背部一痛——什么东西射中了它,同时它看到那个长管子的口部正冒着一缕青烟。船上传来一阵欢呼,叫得最响的,正是那个穿红色长袍的人,他的声音依然那么难听。

那个人为什么要向我射击呢?弯刀百思不解。它觉得有些不妙,还是离这些人远些为好。于是,它划动双鳍,朝远方游去。可是它觉得双鳍越来越不听使唤,有一种麻木的感觉,而且麻木的范围在迅速扩大,身子越来越沉重,连摆动尾巴也变得困难起来。它不禁有些惊慌,它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以前它游动起来是多么有力呀。渐渐地,它的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从船头上传来的声音也仿佛越来越遥远。模糊间,它看见船上伸出一根长长的吊臂,一根钢缆从上面垂下来。它害怕地想,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没等它多想,脑子便“嗡”的一下,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弯刀醒过来的时候,它已经躺在一个巨大的操作平台上。身上的酸麻还没有完全退去,身体依旧难以动弹。它眼睛发花,看不清东西。脑袋也特别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插在头上。模模糊糊地,它看见面前好像悬着一个什么东西。过了一阵才看清,面前悬着的是一个透明的大瓶子,里面盛着大半瓶乳白色的液体。一根管子插在瓶子上端,管子的另一头正插在它的脑袋上。那些乳白色的液体,正是通过这根管子,流入这个瓶子里的。那些液体都来自于弯刀的脑袋,实际上就是它的脑液。

在瓶子的旁边,还摆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一些线连在弯刀身上。那是一台动物心电监护仪,仪器屏幕上那绿色的波浪形线条正平稳地跳动着。在它的头部上方,还摆放着一台巨大的CT设备,正对它的大脑进行着扫描监控。

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围在旁边,那个又高又瘦的红袍人也在里面。一个长着大胡子的大块头瞧着瓶子,乐滋滋地说:“瞧这大块头,到底是个儿大。它的脑袋竟然可以提取出那么多脑液,光瓶子里的这些,就值一大笔钱。”

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指着心电监护仪说:“老板请看,它的生命体征还很平稳,到底是个头大。要是换成别的鲸鲨,一下子提取这么多脑液,恐怕又得送命了。”

大胡子开心地笑起来:“行,等提取完了,就把它送回二号鲨池养起来,等它的脑子恢复了,再继续提取,我要把它变成这里最大的提款机。”他沉下脸,扫视了一遍所有穿白大褂的人,“你们要好好总结经验,就从这条鲨身上开始。不要在提取脑液的过程中动不动就让鲨死掉了。虽说死掉的鲨也能卖钱,总不如让它们活着,不断地提取脑液挣钱这样来得长远吧?现在,欧洲对鲸鲨脑液恢复人脑损伤的研究,已经有了新突破。只要你们好好干,我保你们个个发大财。”

这时,躺在台子上的弯刀体力恢复了一点,忍不住奋力扭动了一下身子,带动面前悬着的瓶子剧烈摇晃起来。但是,与此同时头部却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它这才明白,瓶子上的管子,居然插在自己的脑袋上。它更加愤怒,拼命扭动起来。

见状,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惊喜地叫了起来:“啊,这么快就醒了!还特地给它加大了麻醉剂量呢。真不错,比其他鲸鲨强多了,这下肯定不会死了。行了,差不多了,把它放到二号池里去吧。”

弯刀突然感觉脑中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原来它在扭动中几次想抬起头,使本来就插得够深的管子又插进了一段。负责CT监控的小个子叫起来:“不好,管子又插深了。快拔管子!快拔管子!”

众人冲上来,七手八脚地拔掉管子。可是弯刀脑子里的剧痛并没有减轻,相反,它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顷刻间涨大了十倍,似乎马上要爆裂开来。它的心里“腾”地燃起一股怒火,这股火迅速地膨胀,使得它的内心充满狂躁,让它总想去噬咬什么,吃掉什么,最好把眼前这些两条腿的人统统吃光!狂怒的情绪使它两只不大的眼睛变得通红,它那巨大的嘴巴也不由自主地张合着,引来一阵惊呼:“这家伙想干什么?嘴巴张那么大,连眼睛也是红的,像只发怒的公牛。难道它想吃人?”

“别瞎说,大憨鲨一向比兔子还要温顺,它还会吃人?”

小个子盯着CT监视屏直皱眉:“不好,刚才的管子可能伤到了它的脑室。”

大胡子问:“那会导致什么结果?”

小个子回答道:“不好说。如果严重的话可能会丧命。”

大胡子回头扫了一眼仍在狂躁扭动的弯刀:“看它那么有劲儿,估计死不了。”

小个子说:“虽然死不了,但是刚才的损伤可能会使它脑部发生变异,最后导致性格发生突变。比如说脾气突然变得暴躁,具有很明显的攻击性。这种情况曾经见于人类,不知道鲨鱼会怎么样。”

大胡子不耐烦地挥挥手:“只要它不死就行了。就算它疯了又怎么样?还想来吃我们啊?我只要求它继续活着,继续给我们挣钱。”

红袍人说:“对,还是老板说得对,管它发疯还是发狂呢。只要它活着,就是我们的摇钱树。”

随着麻醉药效的退去,弯刀的力气越来越大,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大,剧烈的动作几乎要把操作平台震塌。围在旁边的几个人叫了起来:“不好,快把它放了!”

大胡子赶紧下令:“快,快!把它弄走,把它弄走!”

操作人员赶紧按下电钮,前面的电动大门洞开。顿时,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原来,紧挨着提取厅的是屠宰厅。鲸鲨们从一号池被捞上来以后,送入提取厅提取脑液。如果在提取过程中死了,就直接送入隔壁的屠宰厅分割成块出售;如果侥幸没有死,就穿过屠宰大厅,放入另一端的二号池暂时饲养起来。

操作平台载着弯刀沿着轨道朝前驶去。这个操作平台,是用一辆小型电动列车的车头改装而成,因为它要承载沉重的大憨鲨,还要能够移动,用一般的操作平台显然不合适。负责操作平台的人心惊肉跳,因为弯刀挣扎得越来越厉害,似乎马上就要从操作平台蹦到地上。众人惊呼着:“快走!快走!”

奇怪的是,一进入屠宰厅,弯刀却安静下来,它似乎被眼前恐怖的情景镇住了——这间大厅比提取厅还要大上数倍。厅两边的地上,摆放着两排大憨鲨的尸体,一共有六条。工人们正用电锯分割大憨鲨的尸体,切割下来的尸块摆放在一边。鲜血遍地顺着地沟,哗哗地向外流着。

卧在操作平台上的弯刀瞪着那双血红的眼睛,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难以置信。操作平台接近大厅出口时,弯刀一下子认出,躺在靠近门口的两条大憨鲨,一条是它的父亲,另一条是它的母亲。虽然弯刀成年以后,并不经常和父母在一起,但不管在何时何地,它都能一眼认出自己的父母。在这个世界上,那可是它的至亲至爱啊!可是此刻,它们却躺在这冰凉的地面上一动不动。让弯刀更加难以接受的是,母亲的躯体已经被拦腰锯成两段。另一把电锯,正在父亲的颈部“呜呜”地切割着,企图把父亲的头颅切割下来,殷红的鲜血,小溪般顺着父亲颈部朝下涌着。

那把闪着寒光的电锯,仿佛切在弯刀心头一般。弯刀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晕过去。但顷刻间,它浑身的热血燃烧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满它的全身。“轰”的一下,它一跃而起,那宽大结实的操作平台也被震得歪向一边,平台的操作人员吓得惊叫着四散奔逃。弯刀想跃向自己的父母,它要去救它们,可是当它落下的时候,身子已经出了大厅。刚才操作平台已经驶到了大厅的出口处,正顺着斜坡朝外驶去。出口处是一个码头,下面就是二号池。建这个码头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便于把提取脑液后侥幸未死的大憨鲨推入二号池中,暂时饲养起来,等它们脑子恢复了,再继续提取脑液。“砰”的一声,弯刀那沉重的身子犹如一座小山似的,狠狠地砸在地上,砸得那么重,连水泥浇铸的码头都一阵颤动。弯刀从来没有从那么高的地方砸到硬处过,它被震得一阵眩晕,还没明白过来,便沿着码头骨碌碌地滚动着,“扑通”一下掉进二号池里,溅起的水柱足有十五米高。

惊魂未定的人们奔到二号池边,望着水中的弯刀嚷嚷着:“下去了,下去了,自己跳下去的。逮了这么多大憨鲨,还从来没看见能够自己跳下水的!”

“厉害,厉害!别的鲨鱼能够活下来就不错了,它还能够自己下水,真厉害。下回多抽点脑液,看它还能不能这样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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