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凌翎可以说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乘上去往海关的公交车，尽管她并非完全情愿，但还是身不由己地去了，这或许就是爱，爱的力量驱使的吧。
她想了一路，对窗外的景色视而不见，完全沉浸在了自个儿的心境中。凌四海咋突然冒出这么个让自己感到有些尴尬的想法，不，应该是有些“强人所难的役使”呢？她木然地望着车窗外，时不时地摇摇头，笑一笑，皱一下眉头，一副哭笑不得样子，恍惚中，海关到了。
她并没有刻意打扮自己，依旧穿着上午洗澡后换上的那身粉色蝙蝠衫和上紧下松的白色七分裤，换上了白色的半高跟皮鞋，只是把披肩发用橡皮筋儿在脖后扎了起来（这样发型看上去板正些），嘴唇擦了无色唇膏而已。本来就天生丽质，无需过分修饰。
公交车离海关还有约一百米的距离，尚未停站，凌翎便在车上一眼瞅见了站在海关办公楼院门口身着上白下黑佩戴肩章海关制服正翘首以盼的凌四海，人好像变得更加高大威武了呢。
车在海关院门口西侧20米远的公交站点停下，凌翎刚走下车门，凌四海就赶到了跟前儿，喜笑颜开地说了声，欢迎光临！随意客套了几句，便一把拉住了凌翎的手，大摇大摆地朝海关大门口走去，凌翎眼盯着他，脸色羞红地笑着，感觉有点不太适应。可刚要拐进大门时，凌四海却放开了凌翎的手，两人并肩朝办公大楼走去，刚踏上海关大楼的高门台阶，恰巧碰上了要外出的关长和办公室主任。见到关长，海关的一把手，凌四海好像并不拘谨，反而大方地迎上去准备向其介绍凌翎，可关长反应更快，笑看着凌翎抢先发话让凌四海作介绍，当听凌四海介绍说是同学时，他顿了下，点了点头，可当听说凌翎准备去日本公派留学时，他眼睛里立刻露出了歆羡的目光，就像下级见了上级领导一样，赞叹不已了起来，弄得凌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像个小姑娘似的拽着领四海的胳膊，低下羞红的脸，关长看到这幕，朝办公室主任会意地笑了笑，随即朝他俩挥手告别后，与办公室主任一同走下台阶。
他俩走进办公楼，凌四海大大方方地将凌翎介绍给了同事们，可关员们的眼睛都很“毒”，凭着一双“缉私的火眼金睛”，一眼便看出，凌翎与凌四海的关系绝非凌四海介绍的同学关系那么简单，大家都带着诡秘的笑容看着他俩，男同事们更是个个露出艳羡的目光，私下纷纷议论，凌翎绝对是R市海关，恐怕也是整个关区最漂亮的（准）媳妇。
此时的凌翎给人的印象美丽又大方，且亲切近人，她跟有几个女关员说不了几句，有的就像熟人般拉起了她的手，那样子就像老同学或好姐妹见面似的。其中一个30多岁的海关胖大姐儿，非要拉着她到她办公室坐坐不可，几个年轻女关员也跟着催促起来，凌翎先是看了一眼凌四海，待凌四海会意地朝她笑了笑后，便由几个女关员簇拥着随大姐去了。
大约一小时后，凌四海准备跟关员小阚去码头巡视，监管外轮。
就是这个小阚今儿上午接的凌翎打来海关找凌四海的电话，当时恰好凌四海不在，事后他向凌四海转告了凌翎的电话。小阚今年才二十一岁，本地人，去年才从秦皇岛海关学校中转毕业后分配到本关，是业务科最年轻的关员，活泼开朗，像个孩子有点儿调皮；仅一米七的个头儿，长得白白瘦瘦的，很精干，像个南方人，瓶子底儿厚的高度近视镜老是架不住他那塌鼻梁，以致他总是用手向上托镜架，这成为他一个招牌式的习惯动作，也导致他总是爱从镜架上方看人，使得他那双本来就够大的金鱼眼，眼珠子都快给瞪出来了，叫人咋一看还真有点儿瘆得慌呢。
凌四海打算要凌翎跟他一起去码头，正好出去逛一圈，看看港口、船舶，体验一下他的现场工作环境。于是他去那位大姐办公室找凌翎，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来女人们爽朗的笑声，明显听到了凌翎的声音；当他出现在门口与大家目光相对时，笑声忽然一下子变大了，弄得凌四海一时懵了神儿，一副尴尬相，还好，凌翎反应快，即刻起身告辞，随他而去。
凌四海与凌翎随即坐上等候在办公楼前外轮代理公司的面包车（三排座）向码头驶去。车里共坐着5人（包括司机师傅，恰好他姓司），凌四海与凌翎坐中间，小阚在后座，代理在副驾驶座位上。海关通往码头的道路上车流量比较大，以往返码头的大货车为主。凌四海参加工作以来，这条路已经走过好多次了，自然这当儿走起来的感觉就大不一样了，有凌翎坐在身旁，看着窗外，尽管弥漫着灰尘，但也不失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他像个热情的导游一样，频频牵引着凌翎好奇的视线，尽心地为其解说着。
可没过多久，凌翎便愈发感觉到车里有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在时不时地“猎艳”，这不禁让她联想到季然那同样的眼神儿。司（机）师傅打在海关从车里第一眼看见宛如天仙的凌翎时起，眼珠子就已经开始掉到凌翎身上了；开车后，他好像更闲不住了，借助隐蔽的视角——车内头顶上的后视镜，更加“肆无忌惮”地将那双色眼频频抛向正好坐在他身后的凌翎身上；起初，凌翎目视前方时，有意或无意间顺便瞥了几眼后视镜，女人嘛，尤其漂亮女，都爱看镜子，喜欢随时自我欣赏，不轻易放过任何一处能照见自己的亮点，可待她随后多瞥了几眼时，她慢慢意识到前面的司师傅在拿眼偷瞄自己，那恍惚做贼似的眼神儿并非是在正常利用后视镜的功能，这时的后视镜俨然已经变成他的“魔镜”了；凌翎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下，尽管穿着宽松的蝙蝠衫，自己原本傲人的胸脯此刻却显得异常凸起，她本能地将并非很低的蝙蝠衫胸前开口往上抻了抻，然后用右手戳了下凌四海的胳膊，对他朝后视镜使了个眼色，凌四海将之注视了一会儿后也发现不对味儿，便立刻用手捅咕了一下前面代理小李的胳膊，待其转过脸来便对他耳语让他提醒司师傅开车注意看着点儿路，别分神儿，小李不明就里呀，立马答应下来，随即便劝司师傅车开稳当些，但见司师傅听后，脸比川脸变得都快，刷地一下红了，同时尴尬地笑了笑点头应承着，看来他挺敏感，还知道羞耻；此后他那双眼睛明显老实多了，基本用在“正道”儿上了，车也开得稳当多了。
到了码头后，凌四海与小阚由代理陪着登轮监管。因按规定凌翎不能登外轮，外面又晒又脏，凌四海劝她待在车里等着。可待凌四海他们刚踏上外轮舷梯时，她却立刻跳下了车，自然是怕跟司师傅在车里单独相处了。凌四海见此，便劝她附近找个庇荫地儿待着，特别强调不要站在风口上，由于码头大都堆积着或正在装卸粉状散货，空气污染严重。
凌四海他们用了近两个小时巡视监管了五六条在港外轮，临近六点下班时间才返回。
凌翎也在下面陪候了近俩小时，不过并未不怎么太辛苦，她那热情的笑脸加上自个儿组织才能和善于交际的天赋总是能够感染或感动他人，颇得人缘，使得人们都乐意接近她，为她付出并提供方便，这样凌翎在码头上等候时，大都待在室内，免遭日晒污染之苦，除非她想在外面游览一番，码头作业现场中的工作室，甚至边检监护外轮的舷边岗亭都成了她的落脚点或小憩之处。凌翎在码头上待了那么久，却依然保持着她那一尘不染白净的脸蛋儿和乌黑顺滑的长发。
坐车离开码头现场回到单位时六点已过，海关已经人去楼空下班了。代理用车将大家送回了家。车先停靠在了市委大门口，代理小李先凌四海与凌翎下了车，并从外面打开（车）拉门，待凌四海与凌翎下车后，与凌四海握别，向凌翎点头哈腰地道别后，上车走人。就在车刚启动前驱时，小阚忽然将头探出窗外，对着刚转身离去的凌四海与凌翎大声喊道：
“凌哥再见！嫂子再见！嫂子以后常来海关玩呀！下次小弟请你俩客！”
“好呀！Bye-bye！”凌四海与凌翎异口同声地回应道。
“See u next time！（下次见）”小阚笑着朝他俩挥手道别，随车离去。
听到小阚居然喊自己嫂子，这让凌翎感到既羞涩又惊喜，同时也不禁让她再次想到了凌云，当凌四海告诉她，凌云恰巧今儿早才刚离家返校时，她后悔不迭，要是能提早来，哪怕是早来一天该多好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