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哎,我说季然。”待饭局临近尾声,凌翎像忽然想起啥似的对我道。其实人家凌翎早已“光盘”,“偃旗息鼓”饭毕矣,只是在坐看着我“收拾残局”呢。
“咋?”我扬起埋头贪吃的嘴脸,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应道。但见此刻凌翎的眼睛分外明亮,透着一丝甜甜的期盼,我心里一热,嘿!八成有“好戏”。
“四海指定埋怨我好久不给他写了吧!嘻嘻。”果不其然,话题终于正式切入正轨,凌翎将脸一侧,斜视着我笑道。
“呵呵呵,岂止是埋怨呀!简直是怨声载道,怨天尤人呀!”我咽下了一口了滞留嘴巴太久差不多嚼得无味的烤鱿鱼笑道。
“嘻嘻嘻......都怪俺太忙!白天忙功课,忙着恶补日语,晚上忙打工挣钱,忙着端盘子洗碗,整天忙得不一乐呵,那叫一个昏天黑地,晕头转向哟;待闲着时,才感觉骨头架子都累散了,但还是不得闲,呵呵,又忙着打盹儿呢,倒头就睡,睡眠质量尤其地高,一觉睡到天明,比吃安眠药强了一百倍,辛亏这样,意外保证了我每日旺盛的精力和浑身使不完的劲儿,感觉越活跃精神了呢,比自个儿十八九那当儿还来劲儿,呵呵呵;当然也想着,并不时提醒自个儿今儿必须给四海回信、写信了,再也不能拖延下去了,可谁知,一忙就给忽略,忘得干干净净,好像根本没这档子事儿似的;就这样,今日拖明日,明日何其多,这不就给耽误了吗,呵呵呵。”凌翎面带愧疚仰望着天花板侃侃而谈,眼睛像相机闪光灯似的忽闪忽闪射出一道道晶莹的亮光,”真是太对不起四海了,季然,拜托你,回去后你一定帮我好言安慰一下他。”
“呵呵,那自然啦!义不容辞呀!”我即刻笑着应道,“其实我一直都在像哄笑小孩似的安慰他呢,呵呵呵。”
“一直?”凌翎有些疑惑地问道。
“可不是咋地!我和四海一直保持着“蜜月”关系(凌翎听后先是一怔,随即便会意地笑了)呢,呵呵。“我即刻笑道,“俺俩隔三差五就相互通一次电话,不是我打给他,就是他打给我,总之相互应约通话吧,一聊就收不住嘴,煲起电话粥来了呢,呵呵,要不是工作或同事打岔儿,备不住会一直唠下去呢,反正是公家的电话,嘿嘿。反正平时吧,俺们做到及时沟通,‘情报’共享(看见凌翎头一歪,向我用瞥来了一眼疑惑,我接着又道),虽然不在一块儿,但个人啥事儿都瞒不过对方,啥有趣的见闻或紧要的情事,彼此也能做到及时分享,俺俩跟明镜似的彼此看得见摸得着,相当透明,有感觉。我想,像我们这样大学毕业后仍然保持着密切联系的同学恐怕也就剩下俺俩了喽。”
“这不容置疑!”凌翎即刻点头道。“季然,四海经常提到俺吧?嘻嘻。”随即凌翎貌似脸红笑着压低声音问我。
“呵呵,可不嘛,不仅提到,还不小心说露了嘴,说是经常梦见你呢,呵呵呵。每次通话都少不了你的话题,而且是重要话题,俺耳朵都听出老茧子来了呢,呵呵。”季然笑道,“或许他觉得总提起你有些不大好意思,有些难为情,所以呀,通常都等靠着我先提起你,还不断地旁敲侧击地拿话套我,引诱我把你扯出来呢,嘿嘿,我就是不上当,看他能挨乎到啥时;待我有意无意中扯到你时,他差点儿笑出声来,我能感觉到,忙不迭地趁机接上话茬儿,那家伙,滔滔不绝唠个没完,可让他逮着了,再也顾及不到半点儿不好意思或难为情了!打开天窗,敞开说就是了,四海这家伙咋这么能装呢,你说跟哥们何必呢,我都替他难受憋闷;这也不符合他憨厚直爽的性格呀,咋就一下子变得像个小媳妇似的,扭扭捏捏的呢!我发现,自打他认识你以来,才变得这样呀,看来你把他改造得不轻呀,还是你有魅力呀,呵呵。”
“嘻嘻嘻,大老爷们嘛,都爱面子呀!他怕你笑话他婆婆妈妈的呢。”凌翎随即笑道,“那要是你不起个(我的)话头儿,他咋办,指定憋得慌的吧,嘻嘻嘻。”
“呵呵呵,凌翎呀,算是叫你说到点子上啦!”凌翎的话儿直接打开了我的话匣子,“嗨,俺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嘿嘿,反过来也一样,俺俩相处不是一两天了,噶胡(R市方言,彼此相处的意思)的比亲兄弟还亲近,这你自然晓得了(凌翎听后笑着使劲儿点点头),他那点儿花花肠子,呵呵,他也总爱这样说俺,俺一眼就看穿了,可谓心知肚明;所以呀,为了逗弄他一下,不逗白不逗,有时我故意就是不提及你,这样,一直猴急着等靠着的四海,那个急呀,连说话喘气儿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估计心儿激动得都快跳出来了,我都能听见他砰砰心跳的声音呢,呵呵,他心急火燎呀,比热锅上的蚂蚁都难熬,愈到话尾儿,愈烈,嗨嗨,急死你,俺就是不提(凌翎你);这样,听得我仿佛感觉听话筒都烫耳朵呢,你说他那头还不得着急上火呀,火焰指定烧得老高老高的,备受煎熬,相当难受哇,嘿嘿;这时我也就难以再沉住气了,难免不动恻隐之心,咱作为哥们,再也不忍看着他被烈火烧得太难受痛苦的样子吧,如再不及时‘施救灭火’,恐怕他即会有'葬身火海'的危险呀!(凌翎听到这儿,再也憋不住了,不禁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的,直接笑翻了天,指定忘记自个儿在哪儿了,自然立即引来了店内所有日本人关注的目光了,她立刻成了大家的焦点,饭也不吃了,话也不说了,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凌翎,随即也跟着傻笑起来,有几位甚至带着惊喜的眼神儿站起了身,朝这边探头探脑呢,极力想从凌翎的表情上寻觅些何以如此狂笑的缘由来。)“见凌翎笑得如此开心,我自然更加来劲儿了,开始添油加醋胡编乱造起来,想让凌翎笑得更开心,多笑会儿,接着我便夸大其词地哄凌翎开心了,“我当时很想见到四海那副囧相,幻想着,要是能有电视电话就好了,可以彼此看着对方打电话,那多刺激亲切呀!”
“电视电话?!嘻嘻嘻,季然呀!”凌翎惊喜道,“好有创意哟你,想法绝对大胆超前。不过,我想‘面包会有的’,嘻嘻,这个会也有的,估计下个世纪你就会幻想成真了。”
“但我还是憋不住想多逗弄四海一下,好容易逮到机会了,岂可轻易放过,难得自个过过瘾开开心呀。”凌翎这么一夸赞,我自然乐得不行了,“其实,四海也可借此乐呵一下吗,生活嘛,就要不时地请添加点儿乐趣儿,那样才丰富多彩吗!”
“我想你也不会丢下四海不管的,嘻嘻。”凌翎接着笑道。
“我吧,眼看着通话就要结束时(或有人或工作打搅),故意说,‘四海呀,今儿就到这儿吧,聊的时间不短了’,就听到电话那头儿唉声叹气的声音,尽管声音小的微乎其微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但还是被耳尖的我给捕捉到了,即使这哀叹声不是由口而出,只是发自内心,我也能够听到或感觉到,俺们可是心有灵犀,彼此心径相通的呢。这时,我恐怕要对他来个‘最后通缉’了,于是我故意再‘最后’追上一句‘没别的事了吧’,这就要依赖他的敏感度了,但愿他能够意会得到,一点就着,引燃起他最后的一线希望,结果还没让我失望,真就给咱给点着了他,于是就听四海又把说了八百遍的话题重新搬了出来,可对他而言,这个话题好像每次都是头一次提及似的,说得总是有声有色的,情绪亢奋,‘唉!不知咋地,凌翎可是好久好久没给我写信了呀!我都感觉过了一个世纪了呢!’每当这时,我也会不厌其烦,再次苦口婆心地安慰四海,指定人家凌翎太忙,学业紧张,一时倒出不空来给你回信吧,你要学会换位思考一下嘛,多替人家着想呀;还好,我这话每每还起些作用,让他宽慰了不少,最后朝我表态说,‘呵呵,你说的不无道理,都怪我太心急,只是自顾自,考虑不周呀,很有可能呀!我指定相信凌翎对我的感情!我要学会耐心等待下去!’每次闻此,我自然都异常欣慰,起码暂时缓解了四海的痛苦,再次让他把幸福的火苗烧得更旺些。我经常在最后临撂下话筒时,借着聊你的话题,郑重其事对四海讲,‘凌翎最真!你也最真!真金就是不怕火炼!’说完,没等我撂下话筒,便貌似听见了四海的哽咽声。”
没等我说完,就见凌翎拿着手绢掩面哭泣了来,一时弄得我慌了手脚,腾地站起身来,扎煞着双手,呆呆地望着凌翎,茫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