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落进了楚夕雾的耳朵里。她倒是听说过衍枫是在天泽宗长大的，没想到会从襁褓时就在这里了，那他的父母呢？
楚夕雾边走边想，忽然听到了几个孩子的嘻笑声。耳朵转动了一下，他们的声音传了进来。
“跟你们说呀，昨天晚上，小流儿竟然尿床了。”
“不会吧，他都七岁了。”
“谁还骗你们，不信的话，你去后山看看，他把被子偷偷拿到大猴石那去晒了。”
“走…咱们去瞧瞧。”
几个小道童达成了一致。
楚夕雾看了一眼罪魁祸首——古谷，面色如常。心想：以他的听觉，应该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对着衍枫等人说道：“师兄们，你们先去用膳房。我有点事，要先去办。”身子微倾了一下，转身离开了。等到了墙边，飞身出了院子。
﹌﹌﹌﹌﹌﹌﹌﹌﹌﹌﹌﹌﹌
几个小道童结伴到了后山，在大猴石附近找了半天都没有寻到小流儿的踪影。
“小流儿在哪呢？”其中一个小道童问道。
“咦？我明明看到他抱着被子出来了。”另一挠了挠头。
“你骗人的吧。这里哪有人？”
几个小道童扫兴而回。
﹌﹌﹌﹌﹌﹌﹌﹌﹌﹌﹌﹌﹌
小流儿在不远的草丛里，探出了头，拍了拍胸口，转身靠在斜坡上，：“师叔祖，幸亏你来了，要不然这几个家伙不知道要笑话我多久呢？”
楚夕雾没有告诉他，都是自己害他尿床的，只是笑笑，说道：“谁叫你平日里对师叔祖不错呢？师叔祖当然要帮你了。不过记着，以后别那么贪吃了。”说着捏了捏他的小脸。
小流儿对着楚夕雾粲然一笑，露出了稀落落的牙。他的两颗乳牙已经脱落了，还没有换上新的。
楚夕雾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小尘生在眼前，对着她又蹦又跳的。
“师叔祖，有蛇。”小流儿指着草丛中哇哇大叫起来。
楚夕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条花纹小蛇正抬着头看着这边，丝毫没有进攻的意思。于是拉起了小流儿：“不用怕，万物皆有灵性。你不去伤害它，它也不会主动伤害你的。”然后对着小蛇说道：“走吧，回到来的地方去。”
那条蛇似乎是听懂了，转过身子顺着来的路，往回爬去。
小流儿看着，惊奇地说道：“师叔祖，它真得回去了，是听懂人话了吗？”
“小流儿，它不一定能听得懂人语，但能感觉到善意。只要你对它心存善意，它就能感觉的到。”楚夕雾看着小蛇钻进了草丛中。
楚夕雾只是有感而发，不知道今日的话，影响了日后的事。
﹌﹌﹌﹌﹌﹌﹌﹌﹌﹌﹌﹌﹌
楚夕雾回到天泽宗里，没有去吃饭。直接奔了文简阁。
文简阁相当于天泽宗的图书馆，里面摆放着很多由上古到今日的修炼秘术，都是天泽宗历代宗主结合自己的修行，记录并传承下来的。只不过非经掌门允许，有些上乘的秘术，不允许擅自查阅。
好在楚夕雾要查阅的闭水诀，算不得什么秘术。她想着抓紧时间，在莫须赶她走之前把这个学会了。她全神贯注地默记着上面的口诀，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没注意到在屋子里的一个角落里一双眼睛正对着她冒出了寒光。
文简阁的房门被打开了，姬晃珖走了进来，看到楚夕雾在，稍停顿了一下，一言不发地从书架上拿起了一份简书，坐到蒲团上读了起来。
那双眼睛看了一眼姬晃珖，立刻消失了。
﹌﹌﹌﹌﹌﹌﹌﹌﹌﹌﹌﹌﹌
门外走进来一个老者，穿着粗布衫，面如树皮般粗糙且布满了皱纹，眼睛昏黄混浊，走路有些跛脚，手上拿着麻布和扫把。
他对着姬晃珖微微点了一下头，就走到书架旁擦拭书简去了。每一份书简，从里到外都用心的擦干净。
走到楚夕雾身边时，手上的书简没有拿稳，啪得一声掉了下来。声音把楚夕雾从书中唤了回了，她蹲下去，帮忙捡书，不想老者的手也伸了过去，一把攥在了她的手腕上。
老者忙把手移开了，满是歉意地说道：“实在对不住呀，老叟并非有意冒犯仙道。”
“没事的，崖叟。无心之过，不必放在心上。”楚夕雾回了个笑脸，就把书简放了回去，移步到其他地方看书。
崖叟的目光一直看着她，待看不到她时，才重新开始做事。
﹌﹌﹌﹌﹌﹌﹌﹌﹌﹌﹌﹌﹌
不知不觉，已到午时。姬晃珖看了看外面的阳光，又看了楚夕雾一眼，见她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还是一贯的高冷，没有出声。
﹌﹌﹌﹌﹌﹌﹌﹌﹌﹌﹌﹌﹌
月上树梢，一道清冷都得光映到了地上，崖叟点燃了煤油灯。楚夕雾的肚子此时发出了咕噜咕噜的抗议声。她摸了摸干瘪的肚皮，伸了个懒腰，对着崖叟说道：“崖叟，这册竹简，我拿回去看了。”说着拿着竹简出了文简阁。
姬晃珖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楚夕雾出了门。
崖叟走到了他的身边，不解地说道：“这楚道长来了一年多了，以前连文简阁的门边都不靠近的。今儿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这出去修行，真得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性？”
姬晃珖也想知道缘由，但跟这趟出去有没有关系，他还真不确定。笑着把书简放到了崖叟的手里：“麻烦您老人家了。”然后出了门。
﹌﹌﹌﹌﹌﹌﹌﹌﹌﹌﹌﹌﹌
楚夕雾从厨房那里随便找了些果子和点心，拿回了房间里。边吃边默背简上的口诀。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溜到了滢湖边。
﹌﹌﹌﹌﹌﹌﹌﹌﹌﹌﹌﹌﹌
滢湖位于几座山的中间，由几个座山上的雨水和雪水汇聚而成。平日里，有群山阻挡，山外的人根本进不来。天泽宗到这里还有段距离，所以宗里的弟子也鲜有人来。
湖水在月光下，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周围的万物，波光闪动。晚风吹过，泛起层层叠叠的波澜。此时已是暮春时节，平原之地已经穿上了薄衫。但天圣山海拔高，昼夜温差大，夜里的湖水还如初春的井水一般，寒凉彻骨。
楚夕雾脱掉了鞋子，用脚探了一下湖水，冰冷从脚尖迅速传到了全身，忍不住抖了一下。还是一咬牙，将脚踏进了湖水里。她知道拖得越久自己越没有勇气，干脆一鼓作气地走到了湖水的深处。湖水到达了她脖颈的位置，她默念闭水诀，整个人没入了水中。
湖水没有像往常一样，疯狂地钻进耳朵，涌入鼻孔，只是围绕在她的身边，仿若与她互不相干一般。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小鱼从身边游了过去，光在水中经过折射变得五彩斑斓。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新奇的世界，伸出手，一群小鱼从指缝间溜了过去，若有若无地触到了她的手指。水草轻柔地滑过身前，碰到敏感位置，痒中带着酥麻，忍不住轻嗯了一声。
她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声，转身在四周看了看，似乎有双眼睛躲水草里。慢慢地游了过去，猛得扒开水草，除了昏暗的湖水，和湖里的水草，什么都没有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