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也不知是怎么了,前半夜还是明月高悬银华泄地,后半夜确又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了。
许是睡前没有关好门窗,忽的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床榻上的人儿猛的瑟缩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仪儿,过来。你看爹爹给你做的这件新衣裳,喜欢吗?”床榻上放着一个包装华美的四方盒子,盒子的外表用一条雪蚕丝做成的缎带束着,这正是锦绣坊今儿一早才送来的。单是看这盒子的层层包装,便知道这盒内的东西是有多么珍贵了。
凤来仪听了这话,心里一阵雀跃,一双眸子烨烨生辉,如那九天之上的星辰闪闪发亮。
他一下子扑进了菀雪衣的怀里,满眼欢喜的望了他一眼,随后,轻手轻脚的解开了盒子上的缎带,生怕把这件精美的礼物给弄坏了。一打开盒子,便有一道蓝光直射而出,盒内整齐的叠放着一件由冰雪蚕丝做成的湖蓝色广袖流纹长衫,其上的刺绣简直是巧夺天工。
“哇!?好漂亮!仪儿好喜欢啊!”凤来仪双手捧着这件湖蓝色衣衫,满眼欣喜的望向坐在床榻边的莞雪衣。
“仪儿喜欢就好!爹爹还怕仪儿你不喜欢呢!”莞雪衣眉眼带笑慈祥的捏了捏凤来仪的脸颊,开口说道。
“只要是爹爹送给仪儿的,仪儿都喜欢。”凤来仪上前环住了莞雪衣的腰身,把头轻轻的枕在了他的双腿上。
画面一转,凤府里到处都是火光,嘈杂声、惨叫声,在这院子里此起彼伏。
“仪儿,快,快走。”莞雪衣从门外冲进来,一把扯过凤来仪把他带到了屏风后的床榻前。他一手扯着凤来仪,一手蹲在床边摸索着机关。“嗡”的一声轻响,床底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莞雪衣一把扯起跪在一旁的凤来仪就往洞里塞。
“爹爹,不,不要,仪儿要和你在一起。”凤来仪满眼泪水,哭花了整张脸,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了莞雪衣的面前,祈求着让他?留下。
“仪儿,对不起!是爹爹的错,是爹爹没有能力,爹爹再也保护不了你了。”莞雪衣双手捧着他的脸颊,?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颤抖着双唇,一字一句的说着。
“不,不要,仪儿不要走,仪儿要和爹爹在一起。”凤来仪拼命的摇着头,尽管自己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却还是改变不了自己爹爹的决定。
莞雪衣从手腕上褪下了一只雪花玉镯子,戴在了凤来仪的左手腕上。上面刻了一个“雪”字。
“好孩子,听爹爹的话,拿着这只镯子,去蓝月国找镇国大将军莞秋月,她会收留你的。”他擦着凤来仪不断涌出的泪水,急切的吩咐着。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莞雪衣的呼吸也越来越重。
“仪儿,快走!”
“凤岚,快带公子走!”莞雪衣一把推开凤来仪,扭过身子朝着跪在地上的凤岚大喊道。
“不,不要…”凤来仪扒拉着他的裤脚,哭的肝肠寸断。
“公子,快走!”
“不要,我不走..”凤岚哭着扒开了他抓着莞雪衣裤脚的手,把他塞到了密道里。
“仪儿,答应爹爹,要好好的活下去!这条密道直通城外,出去以后离开飞凤国,找个地方隐姓埋名,找一个疼你爱你护你的妻主,好好的过日子。不要想着为爹爹,为凤家报仇!”
“凤岚,公子以后就交给你了,你对凤家的大恩,凤家下辈子再报。”
莞雪衣启动床头的机关,床榻上的木板一层一层的合了起来,?直到看不出一丝痕迹。这时,黑衣人也恰好到了门外。嘭的一声,房门便被门外的黑衣人给踹塌了。
“你们是什么人??深夜来我凤府做什么?”莞雪衣整理了一下仪容,脚步沉稳,从容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眸光凌厉的扫向从门外走进来的十几个黑衣人,藏在衣袖中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来要你的命!”
“上,给我杀了他。?”黑衣人头领手中的剑直指莞雪衣,命令身后的黑衣人立刻动手。
“清歌,我知道是你。我们之间的恩怨为什么要牵扯这么多人??我这一条命还不够吗?”莞雪衣满眼痛苦,声音嘶哑的对着黑衣人头领大声喊道。
莞清歌扯下了覆在脸上的面罩,?眼中的恨意似乎能把他燃烧殆尽。对于莞雪衣能够猜到是他,他一点都不意外。他伸手抚上了右脸上那道极长的伤疤,几近疯狂的朝着莞雪衣嘶吼道:
“不够,远远不够!?我要让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在你的面前一个个的通通死去。”
“哈哈哈哈!我突然不想让你死了。”菀清歌癫狂如魔:
“我的好哥哥,让你安稳了这么多年,是清歌的错,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就一晚,让你也尝一下,我曾经受过的痛苦,如何?”
莞清歌觉得死对于莞雪衣来说太便宜了,他不是自命清高,只喜欢凤血烟一个人吗??那他就让他死后无颜去见凤血烟。
“这个男人就赏给你们了,你们可以尽情的玩耍,千万别给我弄死了!”莞清歌对着身后的一群黑衣人说道。
黑衣人们个个摩拳擦掌,满眼精光的望向莞雪衣。
“不要,清歌,我求求你,你让我去死吧!”莞雪衣拉了菀清歌的裤腿,苦苦哀求,可无论他的身段放的有多低,菀清歌都无动于衷。
“我的好哥哥,现在晚了!?”
莞清歌使了力气,捏着他的下巴,强迫着他与自己对视,然而,他心中的痛苦不比莞雪衣少。
“你明知道当初……
可你还是为了风血烟那个女人,把我送给了宫中那个老女人,你有想过我的感受,我的痛苦吗?
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
莞雪衣的下巴快被他捏的脱臼了,然而接下来的事才是噩梦的开始。
“呵!?下手轻点,人随便你们玩,别把人给我弄死了就成。”话落,菀清歌便迈着大步出了房门。
此时此刻,他再也不想多看莞雪衣一眼。
今晚,对莞雪衣来说是噩梦,可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他来说,亦是恶梦。
黑衣人们很快的在屏风外排好了队,排在首位的是一个比较粗壮的女子,脸上布满了黑红色大小不一的麻子。也不知道莞清歌在哪找的这一群人,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丑。
“嘿嘿..美人儿,你真美!你如花姐我今晚一定会伺候的你舒舒服服的。”麻子脸满脸贱笑着,粗糙的手掌揉弄着莞雪衣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儿。
“啊!?不要,求你了不要!”莞雪衣奋力挣扎着,却还是逃脱不了麻子脸的魔爪。
时间仿佛过的很慢,不过片刻,屏风外的姐妹们就有些等的不耐烦了。
“麻子脸,快点儿?姐妹们可还都等着呢!?”
“哦,好嘞!”
麻子脸迅速的应了一声,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莞雪衣的嘴角突然流出了丝丝鲜血,并且越来越多。
这可吓坏了麻子脸!
“不好,他咬舌自尽了!”
麻子脸一脸惊恐,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什么?”莞清歌闻此,心中不由的一慌。
三步并作两步,立马奔到了床前。
他望着莞雪衣那张接近透明的面容,他的心在滴血。
他猛的抽出了随身的佩剑,一下子把麻子脸拦腰劈成了两段,场面很是血腥。
他急忙扒开了莞雪衣的口,把上好的金疮药倒进了他的嘴里,从柔软的里衣上撕下了一条布料,小心翼翼的包裹住了莞雪衣的舌头。
“哥哥,你别吓我!?我错了,你睁开眼好不好。”
莞清歌目眦欲裂,?任凭他怎么呼喊,床上的人都没有睁开眼来再看他一眼。
他抱着莞雪衣逐渐冰冷的身体,哭的像个孩子。
“你睁开眼睛好不好,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啊!莞雪衣你怎么可以再次丢下我,怎么可以!”
“我恨你,我恨你啊!?你醒来我就原谅你好不好?”菀清歌又哭又笑,不能自已。
“我没有杀凤血烟,你醒来我就让你和她双宿双飞好不好?
莞雪衣,你醒醒啊!?你怎么可以再次丢下我一个人……”
莞清歌抵着他的后背,强大的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到莞雪衣的身体里。莞雪衣的体温稍有回暖,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衣,我以后就这样叫你好不好??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走的,?我永远都陪着你。”
莞清歌抱着他,下巴抵着他的额头柔声说道。
“呜呜鸣..爹爹,不要..”凤来仪呜咽着,听着头顶的声音,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在凤岚的手背上,哭的几度昏厥。
凤岚死死的捂住他的双唇,不让他发出一点的声音。
“不,不要..”凤来仪低低的呢喃着,眼角滑出的泪水,打湿了身下的枕头,双手凭空挥舞着好似要抓住什么。
院外狂风呼啸着,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的砸下,屋内的烛光明灭不定的晃着,使这人的骨子里都透出偌大的惧意。
“公子,公子您醒醒啊,我是凤岚啊!”凤岚跪在床榻前用力的摇晃着凤来仪,企图将他唤醒,可是不管怎么呼唤,凤来仪还是始终沉浸在那可怕的梦境中。
夜空中一道紫红色的闪电劈下,照亮了大半个皇城。
在这电闪雷鸣,狂风骤雨的夜晚又有多少人彻夜难眠,多少往事被被这场大雨所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