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玲坐上了回家的车。
她反复想着吉姐的话，发现她之前对于毕业去向的犹豫也许根本就不是犹豫，她的内心其实一早就做了决定，那就是回家。
乡里人都说，一个女孩子太有本事不好，不然她就会像鸟儿一样飞离这里。但她那么用功地学习，不是为了离开，而是为了更好地归来，用成长得庞大而美丽的羽翼遮蔽那个人辛苦了半生的人生。
福利院在城市里离市区很远的小角落。书玲在电话里听姥姥提过无数次它有多好，它的整洁明亮，它的安静怡人……不过事实根本就不是如此。
旧旧的楼房，旧旧的院子，这个古老而没有生气的地方散发着糜腐的气息。书玲沿着墙根走到里面。向出来的工作人员说明来意，然后被带去了餐厅。
正值晚饭时间，偌大的餐厅挤满了孤单的在这里等待生命完结的老人，站在门口，书玲一眼就看到了姥姥。
姥姥也没有像在电话里说的那样，吃饭有护工喂。正对着书玲的她依旧颤抖着，用一只勺子在饭盆里舀着饭，等伸到嘴边时勺子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剩下。她瘦了，老了，眼神里也没有了每次送书玲离开时那般快活的光泽。
很久之后，姥姥终于抬起了头。在和书玲对视的瞬间，她诧异地放下勺子，扁扁嘴，然后才亮起眼镜，慢慢地笑了。风风火火的姥姥，温和爱笑的姥姥，其实都只是在书玲面前的样子。
书玲擦擦眼睛，经过每一位等待家人认领的老人身旁，来到她唯一的家人身边，蹲下，伸出双手到姥姥的腰间。
“咯叽咯叽。”书玲将脑袋放在姥姥的腿上。
“呜呜……”有狗狗的声音从姥姥脚下传来。
和书玲同时将脑袋搁在老人腿上的还有一只狗，那只在收容所一直爱着书玲的老比特没有在十二天之后迎来安乐死，它有了新的主人，而且是两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