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芒恩一直记得她十岁时的那次生日。家里来了很多客人,爸妈在厨房里忙活,她穿着新裙子坐在人群中,被祝福声包围。他们都说:“芒恩爸爸又高又帅,妈妈是戏剧演员,特别有气质,基因这么好,将来我们芒恩肯定也像明星一样美。”
抱着一堆未拆封的礼物,康芒恩抿着嘴羞涩地笑了,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中,她跟客人们共享了一顿丰盛的午饭,爆炒牛肉、红烧豆腐、萝羊肉汤、酸辣鸡杂,这些重口味的菜,都是康芒恩的最爱。
然而,就在生日的第二天她脸上冒出了三颗痘痘,一个星期后,痘痘蔓延到整张脸,再也没有消退过,从此成了她青春里最苦不堪言的记忆。
十六岁的康芒恩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额前的那颗盘踞了五天的痘痘瘪了下去,然而右脸颊上又新长了两颗。满脸密布着大大小小的痘痘以及痘印,要用“一出门就影响市容”这样的话来形容她,绝不算刻薄。
刚开始几年,父母和还很着急地带她四处求医,中药、西药,甚至民间的偏方都试过了,全都没有效果,后来他们就放弃了,妈妈还跟邻居诉苦:“别的女孩子都清爽白净,就算长青春痘也就一两颗,真怀疑她是不是我亲生的。”
康芒恩放学回来时听到这句话,默默在楼道里站了很久。
虽然满脸痘痘让她在人群中成为异类,但她并没有变得孤僻,反而积极融入集体。她很善于发现别人的优点,不管是谁,她都能找到恰当的话语去夸奖对方,因此人缘还不错。然而有一天,她刻意用来伪装的面具,被人毫不留情地揭开了。
那是一个课间,康芒恩和一群同学在走廊上聊天,她微笑着称赞每一个同学。这位,外班的两个男生从旁边经过,个子高的说道:“《论语》说,巧言令色,鲜矣仁。这个长痘痘的女生到处奉承别人,到底是什么心态?”
这句话音量不高,正在笑闹的同学们没注意,然而对“痘痘”两个字分外敏感的康芒恩听到了。如果不是因为她实在太懦弱了,不想惹事,真想追过去跟他理论一番。
后来,开期中考试的表彰会时,她才知道,那个引经据典来损她的高个子男生叫沈焯,是全年级前十名的学霸。同学们对他的评价,不外乎是“很严肃”“学习超厉害”“耿直得很可爱”等,康芒恩却第一次想给一个人打差评。什么耿直,还可爱,根本就是讨人厌的毒舌男啊!
这段孽缘并没有就此结束。学校评选“校园之星”时,康芒恩很荣幸地被推选为本班的“友善之星”可是,就在她被老师叫去操场拍表彰要用的照片时,路过的沈焯手中的羽毛球拍刚好打中了康芒恩的侧脸。她立即吃痛惊叫,尖锐的痛楚从神经末梢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我……球拍只是轻轻碰了你一下啊。”在众人谴责的目光中身为罪魁祸首的沈焯皱眉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球拍挥打的力道的确不打,可因为那里刚好有新长出来的痘痘,任何触碰都像刀片划过一样,带来巨大的疼痛感。康芒恩捂着脸颊,泪水透过指缝不断渗出,老师见状,连忙让人送她回教室休息。
路上,送她的女生用遗憾的话语说:“好可惜啊,就这样错失了把照片贴在光荣榜的机会,都怪那个沈焯。”
“我满脸痘痘,还把照片贴出去让全校师生围观,多丢脸啊,这样正合我意。”她笑嘻嘻的说,笑容扯动脸皮,痘痘们也又痛又痒。
“你是故意的吧,就是觉得自己拍照难看,所以故意陷害我。”身后冷不丁冒出一句质问,康芒恩吓了一跳,回头竟然看到了沈焯那张黑沉沉的脸。他不屑地冷哼一声,根本不想听她辩解,大步走开了。
康芒恩瞠目结舌,觉得自己像是重重挨了一记无形的耳光一样,她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他了,以至于招来这样的恶意揣测。以后一定要离这个人十万八千里远!她这样下定了决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