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校场上兵甲锃亮,喊声震天,江寒白衣紧束正领着庆远军在大太阳底下操练,脸上被太阳炙得薄红,她时不时袖子往额头上揩汗,而庆远军们拖拉怠慢,似乎并不想配合她,宋铎集合他们,严斥:“都没吃早饭吗!”他们一个个都做低头不语状。
江寒冷冷扫视在他们每人脸上扫视一圈,心内有几分明了。
空气变得凝滞,其中一个小兵从后排松步出来,怯盯了宋铎一眼,垂头丧气:“殿帅,我们庆远军是南夏的禁军,为东朝卖命是我们的耻辱。”
顿时都群情激愤的闹嚷起来:“我们不想做南夏的叛徒!”
庆远军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特种敢战士,江寒早知会有今天的情形。
太阳炙在她头顶,哗然场面一时控制不住,她速拔出腰间青约指向闹得最起劲的那人,铿声斥道:“够了,都给我住嘴,你们的心情我感同身受,南夏的灭亡毁灭了你们的光荣,但我要你们知道向死而活,而不是硬着脑袋去拚命,在屈辱中蜕变升华,不比死了颁发一枚荣誉奖章在你们坟前更好,傻子才会用命去换荣誉,聪明人都会在活着时享受荣耀,且你们的妻儿老母还有国主都在是东朝严密锁定的目标,不想连累他们,就收起你们的大义凛然,死赖活着!”
说完她目光犀利,转剑劲插入地上,劲颤不止,“兵器是用来对付敌人的,不是拿给你们多愁善感的!”
庆远军们保持了安静,小校从队伍里出来,炯然视了江寒一眼,转步面向队伍,举起手里的长戟朝南方,庆远军朝向戟剑方向,目里涌起一片深沉,握紧手里的兵器迅速排开列好,有了信仰,全军焕发出一种全新的抖擞,不再迷茫。
看庆远军们重新找回自我,江寒慰然含笑,牛皮水带映入她眼帘,她抬目侧头,阳光下的宋铎,笑容干净。
而此前一幕,也被城墙下的昭珽尽收眼底,昭琰看向昭珽不解:“陛下,你觉得江寒刚才是在干什么。”
昭珽明朗一笑,“她是在招揽人心。”说完就直向她走去。
江寒看昭珽二人走进,拱手利落行了一礼。
昭珽言笑微微望眼庆远军操练盛况,又追忆起了过去兵戈铁马的岁月,看向江寒腰际的青约道:“今日得见庆远军风采,名不虚传,江卿实乃女子典范,这一群铁血男儿也能服服帖帖听命于你。”
江寒神情自若。
“江卿可愿同朕比试比试。”
江寒接道:“陛下九五之尊,刀剑无眼,微臣恐误伤尊驾。”
昭琰也顺了她的话,劝阻昭珽。
昭珽兴致勃勃:“朕看到江卿,就想起了从前的自己,也是这般英姿飒爽,挥斥方遒。”
昭珽极力想和江寒比试,昭琰意劝不住,只好妥协了他。
烈日下他拔起腰间久未开锋的宝剑,江寒握紧青约,白光流转,她目色骤冷,疾步平刺过去,剑锋寒摄,冲起昭珽鬓发,他眉目冷峻,不避不闪,江寒凝神,剑锋急转,削断他一缕青丝。
昭琰在旁紧张迟疑。
霎时他眼里似有寒星飞掠,身影一转,一道白影飞泻向江寒,她急转朝右,出剑,和昭珽的剑交织在一起,发出呲响,只见她一脚离空腾起,反撩向他,落地横刺,直逼得他挡剑朝后遁闪,他俩打的难解难分,昭琰只看到两道剑光空影如扇,飞花刺眼,江寒不料昭珽剑法如此高深,如宋铎那般也和她相持不了几回,这昭珽却能不相上下。她捷步越到身后树枝上,刺落树叶,运足内力划向他,昭珽遮面,江寒冷勾一笑,后蹬向他,昭珽感知煞寒大甚,折腰肘剑,江寒看到袖后剑光,急避,生生被昭珽勾散头发,向地下扑去,昭珽赶紧拉她一把,力道太猛,直砸到他怀里。
江寒收剑,窘然后退,披头散发跪道:“微臣失手,冲撞陛下。”
昭珽也收剑,挽起她,温文尔雅:“江卿不必自责。”
她别过头,眉睫颤颤。
昭琰跑过来,担问昭珽无事,遂放心。
江寒迅速挽好头发,匆匆几句告别。
昭珽叫住她,温和道:“知己难求,朕今天很高兴。”
江寒间歇性短路,茫然跑了。
夜,华阳殿。
昭珽绕过穿堂,独自入殿,宫女采蘋施礼,殿中幽微几点星光,昭珽轻步掀开珠帘,走向内殿,皇后一身薄纱素春衫枕臂桌上浅睡,采蘋正欲叫醒她,昭珽扬指作嘘声状,采繁会意退下。
小轩窗外,清风频回,昭珽起身悄悄撤下支窗,坐到她对面伸手轻拂开她垂在眉梢的一缕柔发,她密睫轻颤,昭珽忽想起今日江寒散发睫颤的样子,他涌起笑意,皇后略觉敏感,惺忪睁眼就看到昭珽面容和善,轻抚她眉梢。
她睡意未退,正欲起身施礼,昭珽轻拉着她,绵和道:“皇后即想歇息,就好生睡一觉。”
皇后凤眸生辉,“陛下来了,臣妾哪里还睡得着。”接着就命采蘋点亮灯盏。
殿中灯辉摇曳,昭珽道:“几日没喝阿妧的绍酒,朕想念的紧。”
皇后笑容妩媚,遂去取了酒来。
琥珀杯里美酒澄清,帝后举杯酌饮,昭珽多喝了几杯,面上泛起酡红,有白影绰娆而来,抽下他手里琥珀杯,柔声渺渺:“陛下你喝醉了。”
昭珽抬头醉眼朦胧,恍惚中竟像是她,他跌站起,酒色熏靡:“阿妧,朕喜欢你。”
皇后抱紧他,附在他耳边低呢:“臣妾也爱陛下。”
光影转动,酒氛飘溢,她的唇柔软的像灼烧的花瓣,刺激着他压抑的欲望,帘幕晕胧,她仰撑着桌沿,钗影迷乱,酒盏翻落罗裙污,昭琰呼吸紊乱,横抱起她走进床帏,自是芙蓉帐暖,一夜缠绵。
事后,昭珽酒气消敛,侧搂着不着寸缕的皇后低声道:“阿妧,朕毁了你的家国,你恨朕么?”
皇后转身依偎在他怀里,“阿妧才应该感谢陛下,不治臣妾的罪。”
昭珽亲吻她头发,绵沉道:“此事与你无关,朕又如何会迁责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