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手贴茶盏试温,刚好,眉舒目闲,端起轻呷一口,才不管大当家结梗拧巴的表情,微抬翠睫,浮掠酒保,舒幽畅清,“太苦,加盐。”
酒保应承着小跑去后面取。
大当家见没人搭理他,暴躁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砸去桌子上,江寒面前茶水晃浪。
江寒面对他嗔怒,不愠不恼,很和谐瞥向范朝谦,寡淡开口:“天热,大当家心火狂旺,苦丁茶去火,范兄快给添上。”
范朝谦听话,搞快续盏妥帖。
大当家火力无处使,转而扭头哀怨看向贤弟贾浪,“他如此冷待咋们你倒是开个口。”
贾浪细细翻看账本,淡声忽悠:“大哥你悠着点。”
小会儿,酒保取盐揭过来,用匙细细撒开几粒,江寒清闲道:“去給二当家茶中也下几粒。”
酒保手摆过去欲添,一向沉默的贾浪,忽而抬手挡住,施然探开账页,辽注向江寒,朱红眼线随着不经意眨眼,若艳若靡,绝色沦昧。
江寒有种不恰当的慨喟,卿本佳人,奈何为贼,跟在蛮鄙糙汉三只手身边做小弟,委实可惜,鲜花插在粪堆里。
她叹心失落。
“这账册上有些酒菜不是我红巾帮消费的。”贾浪悉纤无遗。
“嘿嘿….”大当家笑眯了眼,虬髯阔面上充满喜感,圆乎圆乎的,憨态可掬,吊起大嗓门:“我说心里有数,不会那么多,”他切换表情,望向贾浪,糙眉不安分毛搐,胡子也紧张鬼搐,样貌滑稽:“二弟,那咋到底欠她会仙楼多少钱。”说完偷偷摸摸撅头瞄了江寒一眼。
贾浪的表情并不明朗,低吟道:“约莫100金。”
三只手始才豁开的五官,听到这天文数字又以明显的速度皱成一团,苦丧确认:‘你可看实了。’
答案如一,两百多斤的胖子,即便萎靡体积也不会显然缩小,最多肉塌。
贾浪不看账不知道,一看账吓一跳,凡红巾帮到梁都剽窃一次,事后必会和帮众哥们儿到城中高档酒楼饕餮一番,贾浪平素吃的清淡,不太想聚众招摇,每次三只手和弟兄们寻欢作乐,他就组织一帮弟兄,默默无闻将战利品或分去百姓,或拉回帮寨,若是单独和他出来吃饭,大当家肚里必油水空空,没办法,贾浪看不得大鱼大肉,一切以节俭为主,属于居家过日子刑,红巾帮里也多亏他打理财务,近年来才做的风生水起。
而会仙楼又是红巾帮主顾,就喜欢他家的玉胥酒。
贾浪幽幽沉叹,“哥儿,你到底和兄弟们来会仙楼吃得都是些啥。”
大当家神情大条,必是记不住的,只关键且忧哀的一问:“咋寨子里的那些能够么。”
贾浪垂起眼睛,幽艳的神情,如同美人失色,沉吟道:“悬。”
江寒懒懒动嘴:“好说,大当家如果钱囊羞涩,用人来抵,你这一身腱子肉在我会仙楼很有用武之地。”
大当家受辱转身猛摧桌子,茶盏溅倒,唾沫横飞,高声结舌:“说….说什么呢你,娘们儿家家的,就是吃你豆腐了,又敢咋的。”
江寒气宇明轩的望向他,浑不当回事,扯起旁边范朝谦的袖子漫不经心揩尽面上唾沫星子,清若徐风,冷若寒渊讲道理,“不咋的,会仙楼不是看钱庄的,想要死乞白赖吃霸王餐你可以试试。”
她的浓瞳渊沉无光,死寂暗魅,静的让人感觉到血腥阴鸷,恍若森罗判官。
大当家背脊筋肉一紧,生栗后怕,像是当真披枷戴锁置身阎罗殿,惶惶不终。
贾浪也被她阴森静诡的神态震慑了。
说道:“该我们的自会还给阁下,不该我们的阁下也要不到。”
大家不管大当家,江寒肆然凛冽:“你怎么证明你们只在寒楼欠下100金。”
贾浪瑰眼转盼,不急不慢:“阁下在仔细看看账本。”江寒顺着他意,谨慎翻看账本,旧纸味道扇开,霉呛刺鼻。
范朝谦和老账房对视一眼,个顶个疑惑。
老账房忧郁道:“这些账小可每每过足,就说犯错也不可能会差的离谱。”
贾浪明味在心,顾盼神飞,秀姿浮艳。
老账房也细细在边上看量自己的账,眼花清亮有神,实在没觉察出哪里异常。
江寒目渐放晴,脸渐纤谨,不由说道:“李叔,你的账没有错,他的话也没有错。”
她注望向贾浪,凝神有仪,“这账册里不知大当家一个人消费。”
三只手视她的话为救命稻草,拿过账本,再次燥急翻开查看,炯目缓淡,怒光隐隐,刚才太混,关注点全在庞大的数字上,忘了其实账本上还有自己认识的字,斗斗歪歪,不就是大爷我亲笔签名,他看出了名堂,激动地表情像是发现蛛丝马迹的侦探,阴向老账房,怒气大发,张口就来:“王八蛋,还说你没记错,”他说着跨裆过去,一把纠住懵僵的老账房,一手摊举起账本,贴紧他眼睛,“老昏眼,给爷看仔细了”说着他直把账子按到他脸上,力道太实,账房乱扒拉这账册,瘦柴身朝后跌退,幸得范朝谦扶架住他。
江寒她三个,眉目传意,明白写到脸上。
后面那两个真是二脸懵逼。
江寒不待老账房细究,揭开答案:“老账房这上面大当家签名的几种字迹不一样啊。”
大当家憨屈道:“你看清楚上面那蟋蟀体才是本爷的手签。”
李叔前后翻看比照,马脸起皱,一拍了下自己飘飘巾,眯眼解释:“这账册中就算有些不是大当家的签名,可他们当初来会仙楼报的可都是您的名字。”
原来如此。
知道真相的大当家,大放俚词:“他奶奶的,还敢冒充老子,”鼻冲账房哧气,“你说那些青皮到底是谁,老子要丢茅斯里董死。”
“他…他们没报名。”
贾浪道:“现在好说了,这些钱不是我们红巾帮欠下的,是不是应该勾销。”
江寒冷唇半勾,寒薄道:“账上是这样记得,在下只有对不住红巾帮了,得按规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