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焕冷幽幽地盯向江寒,果断命徐衍去找。
昭珽再次问她,语气很轻:“仪珠,是否和江中侍有关。”却带着不容违抗的压力。
江寒镇静坦荡如初。
昭仪珠缓缓抛目向江寒,平澄辽亮。
景修眼里充满执着期待,晋王绷紧的神经放松,目里暗云散开,趋于狂风落叶后的静谧。
昭仪珠声如风过:“也许江中侍是受人暗算。”
江寒没有怯场,沉着接道:“公主所言有礼,”她指向腰边显眼的污渍,定睛昭珽,字字珠玑:“刚才公主口中的粉衣丫鬟借上菜为由故意将羹汤洒在微臣身上,趁臣不备,胡抹乱揩一通,窃取玉佩,坑骗公主,意欲嫁祸。”
崔确作证:“刚才臣就坐江中侍旁边,亲眼所见。”
景修咄咄逼人:“你们故意设局脱罪,也不无可能。”
江寒幽幽道:“粉衣女事后塞字条向你通风,要说设局景公不会糊涂到给自己挖坑。”
景修气涌到喉,对面江寒气定神闲,他偏偏思维中断,吐不出一个字来。
介于此事牵涉景修,又发生在驸马府,昭仪珠也只是有惊无险,昭珽一句话姑息此事:“顺宁候以后要防微杜渐,朕不想再看到此类事件,曹全,回宫。”
众人恭送,树缝后人,也退身离开。
江寒愣站在原地,景修没好气:“算你这次运气好。”
很快水榭园就只剩下昭仪珠、吕焕、江寒三人。
江寒看向吕焕怀中雨后玫瑰似的昭仪珠,转目到吕焕清峭脸上,态度决然:“这不是我做的。”
吕焕冷漠道:“谁做的,已经不重要了。”说着在江寒注目下,抱起昭仪珠就转身离开。
昭仪珠望着他光洁下颚,内心砰砰直跳,顿声道:“你可以放下我了。”
果然吕焕停下,毫不犹豫放下她,昭仪珠尴尬与他保持距离。
江寒失魂落魄,吕焕刺眼的目光,搅痛了她的心脏,足上如灌了重铅,膝盖一软,跌倒在水榭园一块大石头边,低目空洞盯着石头,眼睛酸胀,啪嗒一滴眼泪如豆,浸到青石里,她抬头望向上空,不让眼泪流出,还有太多的事等待她去完成,她要心如大海,包容万物,志如铁石,坚定不移。
昭仪珠受了湿寒躺在空荡大床上,喜案上烛影摇红,手中缠蓝丝乌木凤簪,流泻着高贵深蓝光色,凤簪的美要映衬着红烛光才能看出,对昭仪珠莫过讽刺。
书房,吕焕连咳了好些血,颤手接过徐衍手里的药,接连喝了好几碗,气息浮弱仰躺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寒薄如雪,脆弱的似乎一触即破。
徐衍看着难受,“奴才去告诉公主。”
吕焕羸弱扯住他袖子,气若将歇:“不能告诉她,把药给我。”
徐衍扑通一声下跪,哀切道:“国主,您不能再服药了。”
吕焕目若灼火,命令他:“拿来,我不吃昭珽不会放过月儿的。”
早在那次庆远军事件中,昭珽说过要江寒的忠诚,不仅仅只是刺雀一个符号,他非常清楚只要吕焕在一天,江寒随时会策反,他和吕焕做下一个生死约定,赐了一瓶慢性毒药给他,吕焕为了江寒安全,只能顺命,同时嫁昭仪珠,稳住江寒,弱化她的叛心,牵制随时会挑事的景修那帮人,说白了就是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利益,吕焕咯血之症本逐渐好转,上次那回亦和服毒有关,骗过江寒眼睛,而她背后又有强大庆远军,先要挟吕焕昭瑀会回来,后赐药给他,最后让江寒无条件相信吕焕死于咯血之症,神不知鬼不觉除掉吕焕,归并庆远军,以江寒为诱饵,逐步放权,削弱东臣权利的同时钓大鱼,铲除异己,君临天下。
徐衍亦知此事只能无奈顺从。
光禄卿吕龟年家后院,潇湘竹林,翠衣舞姬翩翩起舞飘起的舞衣与竹林景色融洽,唯美的像是降落在竹林间一只空灵飞旋的竹精灵。
不远处吕龟年陶醉其中,暗暗赞叹:像啊,太像了。
他的夫人在侧,悄悄从地下捡了个石子,向舞姬脸上掷去,翠绿色水袖扬起半空,一字马下腰,优雅躲开石子。
吕龟年拍手称奇:“好。”
舞姬莞尔,抛袖若乘风归去,嫦娥奔月,舞姿行云流水,凌波轻盈。
吕夫人白眼一翻,略显醋意:“老爷刚才说她像谁。”
吕龟年讳莫如深:“这不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该过问的。”
吕夫人没好脸色,尖酸道:“莫非是见不得人。”
吕龟年表情如鳖,愤袖道:‘你马上离开这里。’
吕夫人也是个泼辣性子,“走就走,老娘碍着你和那狐狸精眉来眼去。”说完瞪他一眼,气愤冲走。
吕龟年气的跳脚,命令丫鬟:“还不去追。”
舞姬停止舞蹈,这种家庭闹剧,每三天上演一回,见怪不怪。
她步态婀娜,过去给吕龟年行了一礼,娇柔婉转:“家主,奴婢又惹夫人不高兴了。”
舞姬丝绸般的秀发从后面丝带滑出,垂散到两颊边,面若娇花,眉梢朱砂痣魅惑,我见犹怜,吕龟年火是有,只不过前面加个欲字。
他心痒难耐,有色心没色胆,捻须道:‘你风寒好些了吗。’
舞姬颦眉,西子捧心,连咳几声,娇态尽出:“奴家打小身子骨就不好,一场风寒有时要半月才好转。”
吕龟年看的心都要化了,“那你这几天也别跳舞了,回去好好休养,我还有些公务在身,在府里你少和夫人照面。”
舞姬柔弱答应。
吕龟年放心离开,舞姬立在风中,看他衰老清瘦背影,红唇扬起一丝妩媚微笑,眼尾独特朱砂痣像极了湘妃珠上斑斑血泪颜色。
驸马府出现的粉衣女正是昭琰早先安插的,他本意是想藉此嫁祸江寒,让景修背黑锅,强化他们之间的暗战。
目的到达了,此事在他俩之间本就波漾的水界线,激起暧昧不明的水花,他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树缝后的昭瑀,也将这事完完整整汇报给昭珽。
景修回府,既命府僚暗查此事,要么是江寒刻意所为,要么是旁人有意起挑,若是前者还算坦明,后者他脑内神经一惊,委实深不可测,不可防患。
江寒回府后也坐立不安担心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