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焕听得入神,冥冥中昨日江寒还琴意态暗昧的表情闪现,昭仪珠身乏体困停止弹琴,吕焕走过去轻飘飘道:“你伤寒浸体,需善加调理,去床上歇着罢。”
昭仪珠随他目光点头,偏斜着头,任其扶到床帏里静心躺下。
吕焕轻柔道:“闭下眼睛睡会儿。”
昭仪珠在他柔凝下,面盈微笑,缓缓闭眼,安恬休憩。
吕焕眼里柔光散尽,渐渐浮起一层萧疏光微,凝步离开,过抄手游廊,左转进芭蕉月洞门内一排错落有致的重檐歇山顶殿阁内,徐衍守在偏角一间书房口,吕焕走进急迫道:“刚才可有人来过。”
徐衍恭卑道:“国主放心,老奴一直都守在这里没离开过。”
吕焕大步跨进,直冲冲向槅子后,静置在桃花心木案上桐木独幽琴走去,琴面上梅花断纹古朴艳致,却不俗梅。
他微冷指腹按压过琴弦,直抵琴尾停顿,抱琴翻面,施施然启琴盖,断弦弹伤他手背,立即划出一道淡红伤痕,他心惶一瞬,掰开两面,食指挑出嵌在琴盒里的将军令,凝目一线,想起昭瑀脸上陌生伤痕,有所了然,收纳到案子最下面一层小抽屉里锁好,琴多次辗转,不能再恢复原样了,荒唐结局照应他残破命运,琴断,他只影萧条,剩下的时间还够不够去触摸云端后忽现忽隐的白月。
静静将残琴置到一间柜子里,落锁,长封在里面,同时封锁的还有按捺不下的爱欲情痴。
徐衍过来,抬目望他一眼,似有所感,长埋下头,低声道:“采繁在外面传话公主醒了,请国主过去。”
“我知道了。”他复回望徐衍,漫声提醒:“我现在是南夏顺宁候兼驸马都尉,以前那个称呼不可再用。”
徐衍清楚:“是,侯爷。”
他临去时,白袖子拂过下面抽屉,徐衍望尽眼底,微微弓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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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江寒大开房门,目不斜视折转下楼梯,在杏花二人错目下,徐徐过来,风平云静:“你两一大早,站这儿干嘛。”
冬哥纠正:“我昨晚一直在这。”
杏花试探道:“中侍,您没事了?”
江寒心平气和:“我能有什么事,倒是肚子饿了。”说着她大步流星往外走。
杏花叫住:“奴婢已经做好饭,就等中侍来用。”
“也行,你两也别愣站着,一起过来。”江寒大方过去。
院里清风哑静,杏花抚心顺气,直觉不好,遂问冬哥:“你一向警觉,有没有发现中侍安静的不太正常。”
冬哥一本正经念叨:“师父刚才过来,我闻到了炸药的味道,”他眼里充满惧意,细思极恐,“阿姐,你要小心了,失恋的女人不好惹。”
杏花又轻戳他太阳穴,“你小子一天不学好,那儿听来的边角。”
房里,三人用餐,其中两个都端着碗,瞠目结舌盯着猛吃猛喝的江寒,吓得不敢动筷子,江寒夹起一箸青菜,嘴里包满食物。说不清话:“你两快吃,不能浪费。”
杏花,冬哥对坐,眼望一扫而光的菜盘子,除了惊讶,无话可说。
杏花用必要提醒:“中侍您慢点吃,厨房里还有,别噎着。”
冬哥也道:“师父,女人吃多了会长胖。”
还是冬哥懂事,她果真放下筷子,嚼完饭菜,重重搁下筷子,不顾颜面,打了个长嗝儿。
抹嘴,看向冬哥,恢复些正常:“你今日怎么没跟宋铎去宫里。”
她的目光足够严厉,冬哥颤然放下饭碗,怯断道:“我….我很担心你。”
江寒拍塌他半边肩膀,满不在意:“你这细胳膊瘦腿小娃娃,纵然担心我,又如何?”
冬哥理直气壮:“长大保护你。”
江寒一手放开他肩膀,冬哥顿觉轻松上天。
“小伙子,志向不错,若你真能到的保护我的程度,还有谁敢惹你。”她眼露凶光。
理论上是这样的,一个眼神就足以把敌人秒成渣渣。
有声音摇摇传来,“谁敢惹你,我宋铎第一个不服。”
宋铎护短。
江寒道:“我这院子今儿热闹了,该来的都来齐了。”
宋铎对杏花示以友好微笑,她腼腆低下头,收拾桌碗去了。
冬哥眼神犀利,全是宋铎的影子….
“冬哥小孩子不入宫情有可愿,你怎的也旷工过来了。”工作狂性质,暴露无遗。
宋铎云淡风轻:“昭珽准我回来的,要我替他看看你病势。”他从上瞄下,“你看起来没病。”
冬哥幽幽放毒:“她有病,相思病。”
江寒嘴角拉下,空气粘结,宋铎抛来欠抽的目光。
他观察细微,果断闪人。
宋铎冷冷道:“臭小子,欠收拾。”
转过头来,没有江寒影子。
她闷声道:“今日朝上有几个人弹劾我。”
宋铎惊了条,低头看她坐得端端正正,接道:“我回来时崔确告诉过我”他仰头点人名:“周御史,景修,张给事中,吕龟年,邓司议…..”
她叹道:“还是那几个人。”
宋铎道:“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说另外件事。”
江寒示意他叙下。
他道:“我的职位发生了小调动,从外东门调到离昭珽议政殿的西直门,还有”他声音明显提重,“那里离昭瑀近,我有感觉,庆远军军心浮乱。”
江寒看着他眼睛,深思道:“他开始下手了,足够快,这几天你一定要时刻留意好昭瑀,随时向我汇报,昭珽,他在分解庆远军。”她目里冷光跳闪。
宋铎郑重点头:“这点阿月你放心,我担心他会对你出手,将军令要收好。”
“昭珽若想,轻而易举,所以我转移了军令。”
宋铎意外:“在他那里。”
江寒垂下脸去,淡淡惆怅。
宋铎心如刀绞,‘你又何必伤害自己,这事愿可交给我的。’他声音越说越轻,目光越来越沉。
“我是在做正事,严重不到你说的程度。”她浮起一丝没有情绪的微笑。
宋铎看穿她心事,“你有,越在乎的东西越要极力掩盖,你一点儿也不高兴。”
江寒酸涩道:“不说这了,陪我去趟会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