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纳达目光凝聚,而苏定则是紧抿嘴唇。他的内心似乎正在激烈斗争。过了好久之后,他终于松了口气。“没有办法,就算现在瞒着你们,你们之后也会一直问个不停。但是纳达,我要先声明一点,很多事情,就算是我都不清楚。而且就算我知道,也不会说出来。”
“这不要紧,你只要说出能说的事情就行了。”
苏定轻轻点头。他遂将三年前巫山之战和涨渡湖之战的真相一一道出。其中包括黑色战士的横空出世,以及焰雪和星月的战斗。纳达和斯蒂尔都是诧异。纳达说。
“那么说,这个黑色战士,也是东方定居点的军人了?”
“说它是军人,有点太过夸张了。甚至,我都不知道他算不算是一个‘人’。但它的确是一个可怕的战士。没有疼痛,永不疲倦,力量,速度,防御力,全部凌驾于高阶变异者之上。当初,也是它亲手将焰雪小姐抓了起来。如果不是‘红瞳死神’,我几乎都要认为它是无敌的了。”
“那当初星月是怎么击败他的。”
“不知道。没人看到战斗的全过程。我只知道,涨渡湖之战中,黑色战士是镇守处刑台下方。它和‘红瞳死神’在沼泽中战斗,最后死无全尸。我原本以为,它是沉到水底,谁知道现在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苏定喃喃说道。他的话语中还点颤抖。纳达挪动嘴唇。
“苏定,你觉得这个黑色战士为什么来非洲。”
“我不知道。”
“那他会是东方定居点派来的吗?”
“我也不知道。但如果他真的是东方定居点派来的。那他就极有可能与‘非洲小队’是一个表里的关系。以我的经验,除了战斗之外,黑色战士的智商并不算高,它不可能理解太复杂的命令。依我看,他执行的命令,就是保护‘非洲小队’,然后消灭所有挡路的变异者。”
“那你的意思,它还是我们的朋友了?”
“我是这样认为的。事实上,它也的确保护了我们。正是它发现了那个偷窥的高阶变异者。而之后和我们交战,攻击斯蒂尔,这都只是一种应激反应。就像我说的,黑色战士的智商并没有那么高。”
“你还真会替那个怪物辩解。”纳达不高兴地说道。苏定摇摇头。“我不是辩解,我只是抱有希望。如果那个黑色战士是我们的朋友,那还好一点。但如果是敌人,那我们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加难走……但愿不会这样。”
沉默。雨点还在落下。斯蒂尔,纳达,苏定都不说话。无形的阴影笼罩下来,斯蒂尔抬起头。
“其他人还没回来呢。”
“嗯?”纳达和苏定立刻反应过来。此时此刻,距离王立成,洪硕,贺峰国三人离开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但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联络传回。
“那些家伙不会出事了吧。”纳达嘟囔道。苏定回答。“没事的,他们都久经沙场了。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最起码,他们不会白白送死。不然我也不会挑他们出来了。就算暂时失去联络,他们应该也会留下线索,好让我们追上去。我们现在这里休整片刻,二十分钟后出发。”
苏定作出决定(其实是他自己需要时间恢复),纳达和斯蒂尔只能照办,他们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休息。雨点冰冷,两个孩子下意识挤在一起。他们依偎的样子,就像是互相取暖的小狗,让人看上去无比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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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6公里外。
贺峰国站在一棵树底下,他扒开土层,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微型天线埋进土里。而洪硕和王立成则在旁戒备。大灾变之后,电离层遭到破坏。人类完全丧失了远距离无线电通讯的能力。于是,为了弥补缺陷,人类便大力发展野外便携式的无线电扩大装置。这种装置主要被应用在军事上,以维持各野战部队的情报连接。
王立成举着望远镜。他努力搜寻,但因为雨势的关系,他什么都没有看见。之前,三人一路追击高阶变异者。但只是追了20分钟,他们便被对方轻松甩掉。就连老经验的洪硕都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三人只能暂时停下来,等待后续援兵。
……贺峰国正在埋上最后一点泥土。他不紧不慢。身旁的洪硕忍受不住。他大吼出声。
“贺峰国,你快一点,就是因为你这样懈怠,我们才会追不上敌人。”
“那你不懈怠,就追上敌人了吗?”贺峰国恶狠狠地回应,洪硕也不相让,两人眼看着就要吵起来。王立成赶紧劝架。
“够了,你们两个,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吵架。你们难道忘记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了。难道你们还想大声喧哗,然后把变异者都引过来?”
贺峰国和洪硕都憋住嘴巴。但他们还是恨恨地看着彼此。大雨倾盆,草原化为一片泥浆。视野早就差到极致,方圆几十米外都是一片模糊。王立成心中不安。
“依我看,我们还是快一点离开这里,回去和苏定中校会合。”
“怎么了,你之前不是还说要静待援兵的吗?”
“这是之前,现在,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王立成喃喃自语。洪硕和贺峰国互相张望。他们只是耸耸肩膀。王立成轻咬嘴唇。他抓住手中的狙击枪。
安静,太安静了。为什么会那么安静。但是……
“!?”王立成目光一闪,不知什么时候,一个恍惚的黑影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或者是她,他凭空出现,一点征兆都没有。
“是谁!?”王立成吓了一跳。他立刻举枪,贺峰国和洪硕同时跳起。黑影恍恍惚惚,他站在雨中,黑色的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状态。王立成缓步后退,他瞄准黑影的头部。
“你,到底是谁。”
“……”
“你是高阶变异者?还是刚才那个黑色的怪物。喂,你倒是说话呀!!!”
王立成大吼大叫。他的精神已经紧张到了极限。洪硕和贺峰国也是一样。他们都是举枪瞄准。黑影保持沉默,他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肢体上的表示。三位人类战士下意识靠拢。之前的争执早就被扔到九霄云外,三人背靠着背,互相掩护。雨点的轰鸣充斥耳膜,渐渐地,连声音都要仿佛从身边消失。王立成紧咬牙关,他一点点扣下扳机。
“砰”。
子弹飞出,直冲向黑影的脑门。刹那间,黑影爆散,它就像是一阵烟幕,瞬间消失在空气中。弹壳落下,三位人类士兵都是诧异。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哇”的一声,痛苦的哀嚎穿过天际。狙击枪“哐当”落地,转眼之间,王立成就被一阵黑风卷走。他想要向两位同伴求救。但他的声音却被淹没在雨水中。洪硕和贺峰国目瞪口呆。他们眼睁睁看着黑风向西南方向飘去。
“这,这是……”贺峰国牙齿打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洪硕也是浑身颤抖。抓住手枪。
“快……赶快去追。”
“但是……”
“你难道想看着战友就这样死掉吗?”洪硕大吼道。贺峰国使劲跺脚,他只能跟上。一抹阳光透过阴云,这一场短暂的大雨,似乎马上就要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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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分钟后。
“他们曾经在这里停留过。”苏定半跪在地。他挖出埋在地下的微型天线。纳达和斯蒂尔都是眨巴着眼睛。纳达说。
“看起来,他们真的到过这里,但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是啊,他们在哪里呢。”苏定轻声嘀咕。此时此刻,大雨已经停下,但空气的湿度依然很大。周围的泥地都被踩得乱七八糟,但有两行脚印却是一路向西南方向远去。苏定蹲下身子,他仔细观察。
“军靴,没错,是他们的脚印。”
“但只有两个人。我没有看到第三个人的脚印。”纳达说道。斯蒂尔和苏定都是无言。天空灿烂,晚霞密布,璀璨的夕阳透过水汽,反射出异样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