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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选择(二)

象端坐在高位。他俯瞰下方。“巨象”部落的主巢穴位于一个巨大的盆地,方圆数百公里。四面高山环绕,当中上百万生灵簇拥在一起。他们中有人类,有变异者,也有一些草食的动物。大家语言不通,习俗各异,但他们却生活在一起,互相依存,互相依靠。外界的战争和流血仿佛都只是传说,在这个地方,一切都是那么和谐。

象浮现出笑容。从外人看来,他也许只是嘴角蠕动了一下,但确确实实,他是在笑。象所在的位置,正是盆地边缘的最高处。这里有一个用石头做成的穹顶,而象就居住在这个穹顶内。每天早上,他一觉醒来,就可以看到整个盆地的状况。而他也乐于这么做。只要一看到这片土地,这片安宁和谐的土地,他就会发自内心地感到愉悦。

因为,这里是自己的家乡。

因为,这里就是自己的伊甸园。

……

阿缇罗和斯莱娜带着客人勉力挤过人流。他们来到穹顶。象挪动屁股,他似乎是要起身。

“阿缇罗,斯莱娜,辛苦你们了。尤其是阿缇罗,你从乞力马扎罗一路走来,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不,这都不算什么。能为您尽力,这是我的荣幸。”阿缇罗低头说道。象微微点头。他将视线转到客人身上。纳达和斯蒂尔身体扭动。而苏定则是紧握黑刀。他们都是心情紧张。这也难怪,在高阶变异者中,象可能长得最不像人类的。他看上去就是一头真正的巨兽。光是坐着,他的身高就足以抵过十个普通男性。这还是他没有站起来的情况。在乞力马扎罗之战中,众人就见识过象的高大。但真的来到跟前,他们才感受到这压倒性的魄力,这是真正的力量之差。

一行人都是暗自戒备。象注意到了他们的神情。但他并没有说话。空气沉默,就连阿缇罗和斯莱娜都感到难以忍受。只有一旁的小兔狲没有受到的影响,它大大的打了个呵欠,然后自顾自趴下,好像十分无聊的样子。

“喵”。

刹那间,气氛松弛下来。听到小兔狲的猫叫,大家都松了口气。象缓缓开口:“欢迎,欢迎各位,欢迎各位来到‘巨象’部落。我是象。我本来想亲自迎接,但因为行动不便,所以只有派阿缇罗来。”

“行动不便?行动不便还会跑去乞力马扎罗?”苏定说道。象笑而不语。纳达凑上前来。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高阶变异者。

“象,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孩子。”

“那我问你,你真的是高阶变异者吗?”

“当然是了,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因为高阶变异者通常都是人形。或者最起码和人类非常接近。但你的外貌却完全不同,倒是更像野兽。”

“你说的没错,孩子。一般来说,越是强大的变异者,就越是接近人类。我以前也是这样。但现在……现在不一样了。”

象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众人。苏定,纳达和斯蒂尔互看一眼。他们眼下的确是有些奇怪。人类,变异者,以及一只不知所谓的大猫。就算是最疯狂的人都想不出这种组合。苏定向前一步。

“我是东方定居点的苏定中校。是非洲小队的队长。象,你听说,你有话要对我说。”

“我是有话要对你们说。我相信你们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但首先,还是先请各位介绍一下自己。苏定中校的名字,我已经知道了。至于其他几位……”

象看向两个孩子。女孩挺身而出。“我的名字是纳达。”

“我叫斯蒂尔。”变异者少年轻声嘀咕。纳达接着说道。“象,我想问你,为什么你们这里会有那么多人类?”

“你觉得这样不对吗,孩子。”

“不,也不是有哪里不对。只是有点奇怪罢了。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人类和变异者总是在打仗。”

“未必是这样吧,你,还有你身边的变异者少年,你们不就是关系很好吗?”象笑盈盈地说道。纳达眨巴眼睛,她看向斯蒂尔。而变异者少年的视线也同时射来。两人目光交错,然后又像有默契一样一样瞬间移开。象笑着说道。

“你们两个真是可爱呢。”

“呜”,纳达感到面孔发红,她低着脑袋。而斯蒂尔则是害羞地躲到纳达身后。看到两个孩子天真的神情,大家都不禁莞尔。象继续说道。

“没错,人类与变异者未必一定是敌人。你们两个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而这也是‘巨象’的宗旨。我不希望看到人类与变异者继续这样战斗下去。我们彼此已经打了100年的仗,除了不断增加的伤亡数字,什么都没有得到。‘巨象’部落从建立的一开始,就从来没有将人类当成过敌人。如果人类愿意和我们和平相处,我们也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但非洲的人类还是灭绝了。”苏定大声说道。象微微点头。“确实,所以变异者才会发生分裂。在对待人类的问题上,我们与‘归蝶’有着不同的看法。战斗,流血,屠杀,我不愿意看到这些,但我也不可能与自己的同胞为敌。所以我下令‘巨象’部落敞开大门,对于所有愿意投奔来的人类,我都照单全收。只要他们愿意遵守‘巨象’的法令,那在‘巨象’的巢穴中,就永远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别开玩笑了,变异者帮助人类,这根本不可能!!!”

“那你们人类就可能吗?在‘归蝶’在非洲展开大屠杀的时候,你们东方定居点又在做什么呢?你们为什么不拯救自己的同胞呢?”

象目光炯炯,苏定无言以对。因为在非洲大屠杀期间,人类四大定居点的确是毫无作为。象继续说道。

“无论如何,我还是为人类保留了一些火种。现在,在‘巨象’部落生活的人类大约有30万人。虽然不多,但也足以形成一个小社会。我将他们保护在巢**层,让他们和变异者混居。一开始的时候,双方并不能很好的相容。大家语言不通,理念不同,彼此之间抱着根深蒂固的敌视。事实上,即使到了现在,人类与变异者也不是真正融合在了一起。双方依然有隔阂,还是生活在属于自己的小圈子内。但大家毕竟迈出了第一步。而且,我收纳人类,也不是全无回报。阿缇罗或许对你们提过,‘巨象’部落外围的防御工事,几乎都是由人类帮我们建造的。为了生活,他们贡献出自己的技术。而我们变异者则提供保护。这正是互利互惠。”

“这么说,你们是将人类作为奴隶来豢养吗?”纳达问道。她的眼中没有任何恶意。象目光闪烁,他的尾音拖得很长,很长。

“随你怎么理解了,孩子。我已是年迈将死,很多事情已经不是我能管得了的。我只想要保护身边的同胞,保护所有我看得见的生命。不管是人类,还是变异者。外界的战争有多么残酷,我只希望在这一亩三分地内,和平能够永远持续下去。就像伊甸园一样,成为所有生灵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乐土。但愿这个目标能实现吧。”

象面带微笑。但以人类的角度,他的笑容中却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斯莱娜轻轻握住象的手指。象抚摸着斯莱娜,他的大手,仿佛要将娇小的人类女子完全覆盖。但他的动作却是无比温柔。就像照顾孩子的母亲一样。苏定皱起眉头。

“象,你刚才说的都只是一些理念上的事情。但我更注重实际。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吧,你为什么要找我们来。”

“我会告诉你们。但在这之前,我更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来非洲?你们肯定是奉了东方定居点的命令。那么,是东方定居点想要染指非洲?还是只是单纯的侦查?又或者是带着别的图谋?”

“这和你无关。”

“或许无关,但如果我们彼此之间无法做到最起码的信任,那接下去也没必要谈了。”

苏定嘴唇紧抿。他总不可能真的将自己的任务和盘托出。象视线凝聚。他巧妙地向苏定施加压力。但苏定却是负隅顽抗。双方陷入僵持。就在这个时候,纳达突然开口。

“才没有那么复杂呢。我们只是来找星月和福克斯的。”

“星月,福克斯?”

“就是‘红瞳死神’和‘火狐’。乞力马扎罗之战的时候,你应该也见过。”

“那你们找到他们后,又打算做什么。我听说,‘红瞳死神’是全人类的通缉犯。你们是打算找到他,然后把他带回去伏法?”

“才不会呢。我们会找回星月。我们会把他带回家。因为他是我们的朋友。”

“朋友?”

“没错,朋友。他是我和斯蒂尔最重要,最重要的朋友。”纳达大声回应,她的双眸一闪一烁。斯蒂尔在女孩身旁蹦蹦跳跳。炙热的阳光普照而下,天地之间,一切都是亮堂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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