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149年10月2日下午,金沙萨以东,五十公里外的高空。
“快要到了。”苏定轻轻说道。纳达坐在最前面。她的脑袋东张西望。而更后面的斯蒂尔则是紧紧抱住纳达。他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纳达不禁恼火。她大声说道。
“斯蒂尔,你胆子大一点好不好,你整天抱着我,我连坐都坐不舒服。”
“但是,但是,我怕高嘛。”
“你可是男孩子,是高阶变异者,你怎么能这个样子。”
“这和高阶变异者有什么关系。也没人说男孩子就不能恐高啊,呜。”
斯蒂尔使劲撒娇,他磨蹭着纳达的背心。纳达无可奈何,她只能随便变异者少年算了。斯蒂尔露出“狡猾”的微笑。他抱女孩抱得更紧了。
……
自从苏定一行人离开“巨象”部落,已经过去近十二个小时,一路上,他们几乎横跨了整个非洲。几个小时之前,他们与前往“巨象”部落的狼和莱姆擦肩而过。当时,三人都是震惊不小。但苏定还是下令继续前进。而事实也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之后的六个小时,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从上俯瞰,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归蝶”的变异者正在大沼泽边缘列阵,大量的昆虫状生物徘徊在半空中。斯蒂尔问道。
“那便是‘归蝶’的部队。但它们为什么不来阻碍我们呢?”
“因为这些昆虫没法飞得那么高。‘归蝶’部落空军以短距离和低空的优势著称,只有我们开始降落,它们才会采取行动。”
“那我们该怎么办。”纳达问。苏定回答。“这就要看运气了。根据‘巨象’部落的情报,我们降落地应该不是‘归蝶’的驻防点。如果一切顺利,应该不会碰到敌人。但如果真的运气不好,那我也只能采取特殊手段。”
“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用黑刀开路,击溃变异者的阵型。然后直接突破。只是这么做,可能会给我们的降落过程造成额外的风险。”
苏定没有说下去,他只是紧紧握住黑刀的刀柄。纳达目光闪烁。她也曾经短暂使用过黑刀,所以很明白这把武器的可怕之处。对于使用者来说,黑刀就是一把双刃剑,它固然拥有强大的力量,足以以一敌万。但另一方面,它对制裁者的摧残也是显而易见。它无限地从使用者身上渴求着温暖。一旦使用过度,制裁者轻则受伤,重则丧命。乞力马扎罗山和海上定居点两战时,纳达已经看到过苏定吃力的样子,她完全理解苏定现在的谨慎。
……
鹧鸪开始在空中盘旋,它似乎是要有所动作。众人作好准备。刹那间,鹧鸪一声长鸣,它开始俯冲,纳达和斯蒂尔都是吓得大叫。而苏定则是紧紧抱住鹧鸪的背脊。葱郁的绿色一望千里,而在绿色丛中,绵延的刚果河就像一条散发着荧光的带子。苏定推开刀鞘,他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极点。地面越来越近,突然,鹧鸪放慢速度,它扑腾着翅膀。原来,是一只巨型蚊子正漂浮在空中,它身体修长,体型巨大,翅膀完全张开,足有二十米之长,比鹧鸪还要大上两倍。尖尖的触角不停蠕动,看上去十分恶心。这是“归蝶”的巡逻部队,它正好在这片地区巡逻,结果一下子便和“非洲小队”撞上。
“嗡”。
“呜”。
蚊子和鹧鸪同时嘶鸣。说时迟,那时快,苏定已经一跃跳出,他拔出黑刀,从上竖劈而下。寒风掠过,巨大蚊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一刀两断,它的翅膀化为碎片,整个身体也从空中落下,只泛起一阵轰鸣。
苏定向下坠落。另一边,纳达赶紧夹了夹鹧鸪的脖子。鹧鸪猛地冲刺,它瞬间将苏定托起。大鸟缓缓降落,它稳稳地停在一块平地上。苏定,纳达和斯蒂尔相继落地,他们迅速检查自己的装备。鹧鸪扑腾翅膀,它焦躁不安。纳达赶紧摸摸鹧鸪的脑袋。她对着鹧鸪低语一阵。
“好的,好的,好孩子,你已经完成了任务,你可以走了。”
“呜呜”,鹧鸪一声嘶鸣,它立刻张开翅膀,冲向阴云密布的天空。仅仅两三分钟后,它就离开三人的视线。斯蒂尔问道。
“纳达,你就这样让它走了?”
“没有办法吧,那个孩子已经那么害怕了。就算让它留下来也没有用。”
“但这样一来,我们该怎么回去呢?”
“根据预定,36个小时之后,‘巨象’部落会派出接应的部队。”苏定说道。“但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认为可以对这种接应有任何期待。我们必须做好独自作战的准备。最坏的情况下,我们只能依靠自己突围。”
“这便是说,我们根本回不回去了。”斯蒂尔嘴巴里嘟囔。没有人听到他这句话。苏定拿出一张旧地图。他仔细翻阅。纳达问。
“苏定,我们该往哪里走。”
“继续往西,沿着刚果河。这里距离金沙萨不足五十公里。稍微加快点速度,2个小时之内就能够抵达。但我认为我们必须做好一切准备。而且,刚果河流域一定是‘归蝶’严密防守的地段,很有可能,我们还得绕路。”
“只要有目标,总会走到的,快点出发吧。”
纳达蹦蹦跳跳。她已经迫不及待了。苏定和斯蒂尔跟在女孩身后。刚果河的湍流正在急速奔驰,周围都是无声无息,但在遥远的地方,一股异样的气息却已经尾随而至。
**********************
“来了!!!”
蝶和容布同时睁开眼睛。两位高阶变异者互相看了眼彼此。蝶说。
“想不到,你也是感知型的。我还以为你是标准的战斗型。”
“……”容布没有回答。他只是紧拧着眉头。蝶继续说道:“是在金沙萨以东50公里不到的地方。有一只巡逻的血蚊失去了联系。我正在派遣最近的变异者赶到出事现场,但最起码还要十分钟才能抵达。”
“能确定对方是谁吗?”容布问道。
“不知道,我虽然有探知能力,但并非专精于此。你呢?”
“我并非探知型。”
“诶?但你刚才明明……”
“这只是直觉。”容布回答道。他缓缓起身。“蝶,告诉我敌人的确切位置。”
“你要出击?”
“现在只有那个方向有敌人。而只要使用能力,我的速度就是接近光速。蝶,如果之后又有敌情,而我又来不及回来。记得不要斩尽杀绝。尤其是遇到那个女人的时候。那个女人,只有那个女人,她必须由我亲手杀死。”
蝶犹豫片刻。她还是将地点报给容布。容布立刻出发。黑影一闪,很快,他便消失不见。
……
金沙萨空空荡荡。少数留守的变异者正在站岗。由于“归蝶”部落已经将绝大部分军力都派到边境,因此巢穴反而显得空虚。蝶看着西北,她不知道容布已经到了哪里,又是否已经与敌人撞上。但有一点她是确定的,那便是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这个麻烦的家伙了。
蝶点点眉心。她的脑海中开始反射出画面。通过数十公里之外,某只昆虫的眼睛,她清晰地看到两个人影正从南方向着金沙萨方向前进。其中一个是一位黑人。他正是大名鼎鼎的“火狐”福克斯。他的手上带着一枚石棉手套;另一人则是一个黑发女子,她长发如瀑,肌肤如雪,那美丽的容貌,仿佛天人再世。
那个女人。
中了。
蝶露出微笑。她早就知道两位制裁者的到来。她也知道,刚才在金沙萨西北着陆的敌人,是苏定率领的“非洲小队”。在变异者中,蝶拥有最强的感知能力,她可以依靠直觉,成功判断出数十公里外猎物的动向。这种能力几乎就和精确雷达无二。而她之所以不说,只是为了赶走容布这个讨厌鬼。一方面,是西北方面的确需要人守卫。容布去了正好。不管苏定再怎么不堪一击,他毕竟是一个制裁者,普通的变异者是无法与他对抗的;再其次,蝶也不希望容布与那个女人交手。因为,她是自己的猎物。
没错,焰雪,是我的猎物。
蝶心中低语。她突然有一种想要狂笑的冲动。过去一个月中,她每时每刻都在想着焰雪,想着与焰雪交战时候的情景。这已经超越了单纯的敌意,变成了一种执着。蝶知道这只是一种偏执的感情。但她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嫉妒,不需要理由。
因为,星月是属于我的。
……蝶向周围发令。她让所有的变异者保持警戒,在自己归来之前维持现状。而她自己则随即出发,向着东南方向大沼泽奔去。周围的景色飞速逝去,隆隆的雷声在空中回荡,这就好像是战争的回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