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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涟漪(五)

公元2149年10月中旬,拉纳前往塞浦路斯的同时,北美洲。

黑色的飞艇凌空而过。在他们的下方,是大片大片的原野。这里正是北美中部。过去,这里曾是北美最大的粮仓。金色与绿色在大地间交错,到处都是一片生意盎然的景象。但现在,一切都换了模样。岩石,荒漠,在山间游荡的凶猛怪兽,悲情的呜咽在空气中回荡,放眼所见,唯有一片死寂。

但是,还有人类居住着。

零星的定居点稍纵即逝。它们大都沿着河流排布。这些村庄都是北美定居点的附属。他们会向宗主提供地表的稀有矿物,以换来宗主在技术和工业上的支持,以及军事上的保护。在北美,类似村庄的数量不少,其中居住的人口大约有数百万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一辈子都在荒野中辛苦劳作,连仰望天空的机会都没有。

这便是真正的北美定居点。它由两个部分组成。首先是天空之城新亚特兰大。这是一座完全封闭的城市。几乎没有任何人看到过这座城市的真容。而实际进入过这座城市的人却都是三缄其口。对于外界来说,这座城市是近乎于神话一般。它似乎是那么的虚无缥缈。但它的影响力却是无处不在。相比之下,北美的其他地方就显得乏善可陈。由于人类在美洲大陆的强势,至少在北美,几乎见不到变异者。这也使得人类能够广泛定居。从西方的加利福尼亚沙漠,到东南的迈阿密海角,都能见得到人类活动的踪迹。但这里的人类却非常贫困,甚至连战争中的欧洲定居点都不如。

……

狼和尘空一起望着窗外,灰色大地疾驰而过。底下的景色十分单调,就算偶尔会经过人类定居点,也是破败不堪,毫无趣味可言。狼轻哼一声。

“还是老样子,无聊透顶的地方。”

“没有办法。光凭北美的资源,不可能供给那么大的土地。它只能将力量放到最重要的地方。”

“换句话说,除了空中之城,其他人的死活都和你们无关。对于你们而言,那些生活在地面的人类,大概和屠宰场中的鸡鸭差不多吧。”

“不知道,我不算是人类。”尘空干巴巴地回答。尘空和狼是在10月10日左右抵达北美大陆的。在这之前,他们还特别去东亚弯了一圈,顺道将黑色战士送回老家。经过与对面的协商,飞艇在涨渡湖基地的废墟上着陆。这主要是为了避免飞艇进入市区,引起居民恐慌。而尘空也没有在东方多停留哪怕一秒钟。他刚刚将黑色战士放下去,下一刻便立刻关闭舱门,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浮空。

“你还真的是谨小慎微。”狼说道。尘空耸耸肩膀。“我的整个童年都是在东方定居点度过,我很了解这些东方人的习性。如果我在涨渡湖多停留哪怕一个小时,这些家伙就很有可能用各种手段,强行将我们的飞艇缴走,他们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才会尽早出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尘空如此作答。他没有撒谎,但他显然也没有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这几个星期,尘空,狼,以及黑色战士一直呆在一起。他们三者立场迥异,彼此也颇有前嫌。但相比之下,尘空和狼这一对老对手反而相处得更加自如一些。很显然,黑色战士与人类和变异者都不同,它甚至都不像生物。那魁梧的黑色身影,就好像是一堵钢铁的高墙,压迫着所有的生物的神经。

因此,在终于甩开黑色战士的时候,尘空还是十分高兴的。他会那么着急地离开,多少也有不想再与这个怪物扯上关系的缘故。对此,狼也表示认同。与尘空一样,他对黑色战士的印象也是相当之差。只是,相比尘空单纯的厌恶,狼对黑色战士更多地是抱着理性的态度。他很欣赏黑色战士强大的战斗力和服从命令的意志。但却讨厌它太过机械化的作风。因为它就像是一尊完全的战争机器,没有任何情感。而变异者,讨厌任何的机械。

……

飞艇还在前行。他们马上就要抵达目的地。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浮现在地表,而在人工湖周围,则是一些巨大的工业设施。一缕淡淡的硝烟正从地表燃起。尘空猛地起身,他看着屏幕。因为距离较远,摄像头也无法拍得非常十分清晰,但下面毫无疑问正处于战斗状态。无数的黑点到处乱窜,当地居民似乎正在遭到追逐。尘空立刻下令飞艇下降,他打开舱门。狼开口。

“要我去吗?”

“不,你出去的话,只会造成不必要的混乱。你就在飞艇上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狼默不作声,他算是默认。尘空立刻从机舱中跳出。果不其然,地面上已经是一片混乱。喊杀,哀嚎,哭泣。火焰熊熊燃烧,整片天空都是映得通红。尘空一时茫然,他看着汹涌的人流向自己压了过来。尘空抓住一个从自己身边窜过的男子。

“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在做什么,还不赶快逃跑……”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尘空目光严厉。面对尘空的眼睛,男子终于从歇斯底里中恢复过来。他使劲甩头。“我也不知道,是变异者突然攻了过来。”

“变异者?这不可能,北美哪有变异者。”

“但这是事实,你到底要我怎么说……哇!!!”

男子一声哀嚎。他甩开尘空就跑。尘空抬头望去。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巨大的身影已经向自己冲了过来。那是一只泥巴状的生物,大约有5米多高,六七米长,它的整个身体黑压压的,简直就像是一堵高墙一样。尘空握住剑柄。“噌”,青钢出鞘。猛烈的剑风呼啸而出,一刹那,对面的生物被瞬间撕成两半。

“呜”。

巨大的嘶鸣声穿过天空。后方的变异者都是目瞪口呆。它们看着尘空黄色的瞳孔。尘空也不迟疑,他大步向变异者走去。变异者开始退缩,它们开始向后退去。尘空举起重剑,他的剑刃青光闪闪。突然间,一声高鸣,刚才的泥状怪物再度从地底涌出,它就好像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一样。尘空心中一惊,他回身横斩,但泥状怪物却是突然爆裂,散落的泥弹从空中落下,这就好像下了一场泥雨一样。

“这算是搞什么!!!”尘空破口大骂,他用手遮住脑袋。如瀑的泥浆倾泻而下。人类都是哭喊骂娘。而变异者则乘机撤退。不一会儿,战场上就一片安静。只剩下人类呆呆地注视着彼此。

**********************

十五分钟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没人能出来说个话吗?”尘空厉声质问。他的身上都是泥浆。众人都是茫然。一位年长男性走上前来。他微微致礼。

“您是制裁者?是尘空大人?”

“你知道我?”

“是,我的名字是菲利普-乔丹,负责这一片地区的行政工作。”镇长回答道。尘空抬起眼皮。

“那么,乔丹镇长,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变异者会出现。北美已经有将近一百年没有出现过变异者了。”

“但你也看到了,它们就是出现了。”

“它们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地底吗?”

“不知道,这些变异者是跟着那个泥巴怪物一起出现的。如果那个泥巴怪物能够穿过地底,那变异者也的确可以随意在北美出入。事实上,最近一段日子,北美到处都有变异者出现。但它们也没有大肆破坏,反而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变异者在寻找什么东西?”尘空喃喃自语。他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天空之城的雄姿。乔丹镇长注意到了尘空的表情。他不自觉地显出微笑。

“不用担心,制裁者大人。就算是我们这些长住北美大陆的居民都不知道天空之城在哪里,更别说这些外来的变异者了。但如果是阁下您被跟踪,那又另当别论。”

“无聊透顶。”尘空说道。他拂袖而去。乔丹镇长在后面嚷嚷。“制裁者大人,北美定居点有没有新的指示。今年的救济还没有发下来呢。”

“不知道,这不管我的事。”尘空回答道。他狼狈地逃回飞艇。其他人都跟在尘空后面,他们一个个就像讨饭的叫花子一样。现场颇为尴尬。

……

狼站在飞艇内,他看到尘空正与镇长进行交涉。看着尘空被一堆讨饭的追着跑的傻样,他不禁露出冷笑。

人类,愚蠢的人类,无论过了多少时间,人类都是如此愚蠢,如此无能。他们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

一股凉气在身后浮现。狼眼角一扫。他只看到一个恍惚的人影出现在自己身后。隐隐的声音穿透心灵,这是高阶变异者特有的交流方式。

狼,已经找到了那两个孩子。快一点行动吧。人类不会永远这样沉默下去。时间已经不多了。

黑影稍纵即逝,下一刻,一切又恢复常态。狼一动不动。他微闭双眼。

“时间已经不多了……吗?”

“你在说什么?”尘空爬上楼梯,他重新回到飞艇内。狼张开眼睛。他笑而不语。片刻之后,飞艇再度启动,他们直冲向万里之外的高空。那里正是天空之城,新亚特兰大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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