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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寻找(三)

公元2149年10月下旬,太平洋,夏威夷群岛,“鲸鲨”部落领地,某个傍晚。

黑色,无边无际的黑夜。滚滚的潮水进进退退,昏暗的阴云遮蔽天空。点点的火光遍布海滩,变异者的孩童正在奔跑嬉戏。而年长者则多半瘫倒在沙滩上,放松因一天劳作而陷入麻痹的身体。太阳沉入阴云,在远方,几十条的鲸鱼同时浮出水面,它们同时换气。白色的水幕一齐迸出,整片大海仿佛活起来一样。

“嘶”。

“呜呜呜呜呜!!!!”变异者们一阵高呼。它们纷纷聚到岸边。虽然“鲸鲨”的变异者常年生活在海中,但像这样大规模的鲸鱼呼吸却是很少见到。水幕冲天,光线折跃,白色的雾色此起彼伏。那是二氧化碳和凝结的水汽。大概十五分钟后,鲸鱼群终于结束呼吸,它们急速下潜。很快,海面就恢复宁静。变异者从兴奋中恢复,它们一个个重新坐下。诱人的香气弥漫海滩,晚饭时间终于到了。

……

鲨坐在沙滩上,他看着这片宁静的景象。“鲸鲨”部落,变异者六大部落之一,也是唯一生活在海中的人形生物。“鲸鲨”大约是在2070年前后建立。相比其他变异者部落,算是较晚。“鲸鲨”的巢穴是在夏威夷群岛。在大灾变之中,夏威夷遭到海啸袭击,整片群岛都被海水吞没。当地居民几乎无一幸存。现在“鲸鲨”部落的变异者,几乎都是从北美或是澳洲长途跋涉移居过来的。这也造成了“鲸鲨”变异者特殊的体态。它们拥有鱼鳃,可以长时间在水下活动。一旦有需要,足可以连续潜水24个小时。但另一方面,相比长时间的水下生活,它们还是更喜欢回到岸上。它们依然保持着人形,也保留着人类生活的习性。每天捕猎完成后,它们便会成群结队返回巢穴。和家人一起,围在熊熊的火堆边,一边享受着白天抓到的猎物,一边眺望远方的天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恒不变。

在六大变异者部落中,“鲸鲨”地理位置最为优越。由于身处大海中央,“鲸鲨”部落并没有什么天敌。而以太平洋的广阔,它们在食物获取上也不会有短缺。“鲸鲨”部落的变异者数量不多,仅有50000不足,这在六大变异者部落中是最少。但它们与动物的关系也是所有变异者部落中最好的。有的时候,甚至会出现变异者孩童和一大群鲨鱼一起玩耍的景象。而只要“鲸鲨”一声令下,无数的海洋生物就会“呼啦”聚集起来。它们会为了保护自己的朋友而战,不惜任何代价。

在这种情况下,“鲸鲨”的繁荣可想而知。没有天敌,没有危机,外有盟友,内部团结,再加上绝对的战略缓冲,只要它们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领地,几百年之内都不会被人找上麻烦。事实上,在2147年前,“鲸鲨”也确实没有卷入过变异者和人类的战争。它们唯一能接触到的人类就是海上定居点。但双方都是消极避战,连一点点火花都擦不起来。如果没有意外,这种和平肯定会永远持续下去,但是……

公元2146年,世界大会在海上定居点召开。这次大会,被认为是人类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变异者的一种尝试。得知消息的变异者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在龙,蝶,鹰等几位主战派领袖的主导下,变异者开始组成联军。而“鲸鲨”也受到邀请。出于对变异者同胞的责任,“鲸鲨”放弃一直以来的孤立立场,选择加入战争。变异者对海上定居点发动攻击。而作为唯一一个生活在海上的变异者部落,“归蝶”自然成为进攻的主力。它们投入了近八成的人力,也发动了所有能发动的鱼类朋友。一开始,一切都顺风顺水,依靠偷袭,“鲸鲨”成功消灭了海上定居点的海军,并进一步向海上定居点本土进攻。在“雄鹰”部落的协助下,大量的有生力量被运上陆地。而人类这边则是四分五裂。变异者的胜利仿佛是板上钉钉。

接下来却出现意外。人类的抵抗拖延了变异者进攻的脚步,而核弹的使用则让形势雪上加霜。作为攻坚的主力,“鲸鲨”与“雄鹰”两部落损失惨重。“鲸鲨”部落的人口,从巅峰时的五万,一下子锐减到3万以下。它们被迫全面撤退。

“这是惩罚,这是我拿同胞生命去冒险所遭受的惩罚。上天已经告诉我,不应该选择战争之路。但我却一意孤行。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鲨这样说道。作为“鲸鲨”的领袖,他也参加了海上定居点之战。而从战场侥幸归来之后,他立刻改变政策。鲨拒绝再度与人类交战,他甚至拒绝与其他的变异者部落进行接触。当“雄鹰”,“巨象”,“归蝶”相继陷落的时候,鲨却是龟缩在自己的领地,彻底闭关锁国。他妄图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来维持“鲸鲨”部落摇摇欲坠的和平。

但是,和平并不是这么来的。

……

鲨托住下巴。他眼睛红肿,显然最近都没有睡好觉。大概三天前,他出人意料地接到来自外界的联络。而联络的对象,则是自己曾经的战友,那位传说中的狼。狼向鲨讲述了最近世界上发生的事情,包括“雄鹰”,“巨象”,“归蝶”三大变异者部落的毁灭,以及人类即将全面进攻的事实。狼向“鲸鲨”提出要求,请他帮助自己寻找焰雪。同时,他也要求“鲸鲨”与其他同胞重新组成统一战线。但鲨却是不置可否。狼说道。

“鲨,你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六大变异者部落只剩其三。靠着优越的地理位置,你或许还可以苟延残喘一阵,但你不可能永远躲下去。当“苍龙”部落也被消灭的时候,你又打算依靠谁呢?你难道还想和人类做朋友吗?鲨,你必须作出抉择,你必须重新站起来,站到变异者同胞的一边,这是你活下去的唯一希望。这也是“鲸鲨”部落存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

狼那个家伙,竟然敢对我如此说教,他是把我当成小孩子看待吗。鲨心中嘀咕。他现在的处境十分尴尬。诚然,鲨并不想牵扯进战争,对于狼的要求,他也想一丢了之。但战事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鲨没有想到人类的进展会如此之快,只不过是一年的功夫,他们就已经处于绝对的战略优势。就如狼之前所说,如果自己现在继续龟缩,那么,到了其他变异者部落都被歼灭的时候,自己就连一点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了。可是如果真的按照狼的说法,再度加入战争,“鲸鲨”就会再度面临战火。上一次的战争,“鲸鲨”已经失去了一半同胞,那这一次,或许整个部落都要毁灭。

鲨紧咬牙关,在这个时候,他是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做。在之前的交涉中,狼的态度十分强硬,他可能不会给自己太多时间。为了安抚这位危险的同胞,鲨已经派出人马前往南太平洋。既然狼说焰雪就在那里,那至少自己稍微搜索一下还是可以做到的(至于能不能找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黑夜深沉,短暂的白昼稍纵即逝。按照人类的标准,这个时候应该是晚上六点。但因为天气的关系,北太平洋已经是漆黑一片。这几个月,夏威夷群岛上空一直是阴云笼罩。轰隆的雷声在云丛中回荡,变异者纷纷回巢,它们熄灭火堆,各自撤回掩蔽处。海面摇曳。海鸥悲鸣,滚滚的海花冲向岸边,而在海面中央,一个巨大的气旋正在逐渐生成。那是暴风雨的前兆。

今天就这样了吗?鲨心中自语。他也准备离开,突然,他看到有两个人影出现在地平线的彼端。他们在汹涌的海水中挣扎,似乎是想要尽快靠岸。

“!!!!”鲨一跃而出,他跳入海中。气旋升腾,无数漩涡出现在海面上。两位遇难者虽然竭尽全力,但却还是一点点被卷了进去。眼看着他们就要失去力气。突然,鲨从水面下窜出。

“鲨?”

“别说话,抓住我的手。”鲨大声说道。他紧紧抓住两个同伴。激烈的水花扑面而来。鲨鼓足力气,他就像是火箭弹一样,直接窜入水底。激烈的水流来回冲突,但鲨的速度更快。短短半分钟后,他就冲上岸边。

“哇!!!”两位遇难者趴在沙滩上,他们虽然都是“鲸鲨”的变异者,也都熟悉水性。但像鲨这样猛烈的行动,还是让人忍受不住。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很快,沙滩上已然一片汪泽。一位变异者说道。

“鲨,你太乱来了。”

“乱来的是你,伊莲卡,竟然在这种天气下靠岸,你难道就不能先等等吗”

“我不能等。因为这是万分紧急的事。”名为伊莲卡的变异者回答。她是一位女性,年纪不大,光洁的皮肤,高挺的鼻梁,柔和的眼神,如果不算那深蓝色的肌肤,几乎就和人类女性别无二致。她小腿修长,一共有三只脚趾,三只手指。在指节之间,都长着薄薄的蹼。女子的鱼鳃很小,隐藏在头颈后面。而在她的背脊骨上,还长着一个小小的鱼鳍。

这是一位真正的美人,无论以变异者和人类的标准都是。她或许不如焰雪那般高冷,不如蝶那般妖艳,不如纳达那样可爱。但她却有着只属于自己的魅力。那温和的面孔,让人一看就有一种亲和感。

鲨微笑地看着女孩。伊莲卡是“鲸鲨”的高阶变异者,也是鲨的伴侣与智囊。她的智慧与美貌并重。之前,伊莲卡一直呆在夏威夷,并没有参加对海上定居点的远征。这也是鲨对她的特别保护。但现在,她却独自外出,由此可见她承担的重任。

“鲨,你要看到什么时候。”伊莲卡说道。鲨立刻反应过来。他赶紧收回笑容。另外一位变异者还在吐水,它并非高阶变异者。鲨问。

“伊莲卡,你急着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然是找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了。”

“……”鲨眯起眼睛。而旁边的变异者慌忙起身。它将自己在南印度洋所见的一切一一道出。包括神秘荒岛,以及岛上火焰的事情。

“原来如此,发现她了呀。”鲨轻声嘀咕。伊莲卡弯下腰。“对了,我还没有与‘她’见过面呢。只是一面之缘,竟然就把你迷得神魂颠倒。我可是很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制裁者。”

“别开玩笑了,伊莲卡。我可最不想与她见面。”

“但你还得去见她,不是吗?”

“……没错,我还是得去。伊莲卡,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无意义的问题。”伊莲卡目光炯炯。鲨露出微笑。他按住伊莲卡的肩膀。电闪雷鸣,波涛汹涌,黑暗的大海,正是一片末日前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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