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雪。”尘空脱口而出。听到熟悉的声音，焰雪回过头来。她的眼中显出惊愕。
“尘空？”
“焰雪……”尘空呆呆相望。一个巨大的试管正悬挂在大厅天顶。绿色的液体在试管中流淌，那都是“哈米吉多顿”的碎片融化而成。而焰雪正站在试管前，她浑身赤裸，那美丽的酮体，就恍如一尊完美无瑕的雕塑，让人无比陶醉。
“尘空，你来了。”莫里斯大步走来。尘空问道。
“莫里斯，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要让焰雪全身裸体。你是在侮辱她吗？”
“你在瞎想些什么。只有最纯洁的存在，才能与‘哈米吉多顿’融为一体。所以在进入‘哈米吉多顿’之前，人体必须全部洗涤干净，一点细菌都不留下。你应该知道才对。”
“……”
“算了。反正再洗也洗不干净了。尘空，你还是晚了一步。”
“！？”尘空眨巴眼睛。他不明所以。莫里斯表情难看。“你自己问她吧。”
尘空转向焰雪。女孩微微低头。她露出幸福的微笑。
“我已经将最重要的东西留给星月了。这也是我，唯一能给他的东西。”
“该不会……”尘空瞪大眼睛。另一边，莫里斯却是破口大骂。“焰雪，你太任性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重要。但你却在故意糟蹋自己，竟然被‘红瞳死神’那个残渣，你……！！”
刹那间，莫里斯停住不言。焰雪的眼中凶光一闪，看到她的眼睛，莫里斯仿佛觉得自己的生命都要被控制一般。但这也就是稍纵即逝的事情。下一刻，女孩的视线就柔和下来。焰雪喃喃低语。
“尘空，有他的消息吗？”
“……”
“是啊，也不需要多说什么。他大概还在追着我吧。哪怕是到了世界尽头，他也不会放弃。但我却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我……”
焰雪轻轻微笑。但她的笑容却彷如哭泣。尘空屏住呼吸，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一丝难受。焰雪转向莫里斯。
“莫里斯，我们的约定……”
“当然，我会履行承诺。”莫里斯急忙开口。“只要计划成功，这个世界的战争就会彻底结束。到时候，‘红瞳死神’自然会安然无恙。”
“……”焰雪双目无神。她没有回答。莫里斯心中忐忑，而尘空则是目光凝聚，他的眼中显出一丝怜悯。焰雪露出微笑。
“尘空，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也不后悔。一样要死，我宁愿死得更有价值一些。如果我一个人的死亡，可以让这个世界重获新生。那也不枉我在世上活过这20年。”
“但你还可以有别的选择。”
“！？”
“焰雪，你可以选择的。你可以选择战斗。你可以选择和星月在一起。如果星月在这里，他一定会这么说。”
“尘空……”焰雪眨眨眼睛。她似乎有些诧异。另一边的莫里斯已经吓得脸色发白。他都不知道尘空在说些什么。尘空目光炯炯。渐渐地，焰雪微笑摇头。
“尘空，你在说什么啊。不就是你，把我从星月身边带走的吗？”
“……”
“所以，尘空，就是这样了。虽然不想说‘他’就拜托你照顾了这种话。‘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照顾。但你多多少少也关注一下他吧。就像当初的福克斯一样，虽然，福克斯已经不在人世了。”
焰雪喃喃嘀咕。她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尘空说不出话来。焰雪最后向尘空道别。她走向试管。耀眼的绿光倾泻而下。在陨石碎片跟前，焰雪的身躯显得无比渺小。她可以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回应。事实上，她的身体本身就是“哈米吉多顿”的一部分。女孩按住胸口，她感受着那永远不会再来的心跳，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个声音如此深情，如此诚挚，就好像是一位满怀爱意的长辈，从高处俯视着自己的孩子。
焰雪，你回来了。
啊，我回来了。
焰雪心中回答。她悄悄伸手。纤细的手指与试管的液态金属外壁微微接触。温热的液体附着上来。刹那间，女孩的身体便出现在试管中。她闭着眼睛。万物沉寂，天地安息，唯有淡淡的低语声在空气中回荡。
对不起，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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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秒针的行进声穿过耳膜。焰雪再度陷入沉睡。她的脸庞是如此可爱，如此沉静，就仿佛即将降生的圣子，等着下一次的轮回。莫里斯说道。
“这样就结束了。下一次她重新醒来的时候，就将是世界的重生之日。但是尘空，你最后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可以理解，你是在教唆焰雪反叛吗？”
“……”
“喂，尘空。”莫里斯大声嚷嚷。但尘空却是毫无反应。他只是默默注视着焰雪的身躯。许久之后，他缓缓开口。
“莫里斯，焰雪最后会怎么样。”
“哈？你怎么还在问这种问题。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她会和‘哈米吉多顿’碎片合为一体……”
“所以我才问，她最后会怎么样。过去，你只是对我说，焰雪将会成为神，成为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但是现在……”
“没错。我是说过这些话。焰雪会成为神，但神却未必需要活着。”
“！？”
“尘空，你也知道，焰雪的心脏早就不再跳动。她已经是一个死人。而她之所以还能和普通人看上去一样，只是因为‘哈米吉多顿’的力量。但一旦与‘哈米吉多顿’合体，这就意味着要与‘哈米吉多顿’陨星成为相同的存在。而陨石碎片可不是‘活着’的吧。”
“……”
“焰雪会继续睡下去。她的身体将彻底进入沉寂。但她的思想还会继续运作。总有一天，她的精神会慢慢觉醒。伴随着‘哈米吉多顿’的力量，她的意识将会延伸到全世界。而我们也通过操纵她脑中的芯片，进一步控制整个地球。”
莫里斯口沫横飞。尘空轻咬嘴唇。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无名怒火。莫里斯也注意到了尘空的情绪。他似笑非笑。
“木已成舟，之前的事情也不必多说了。为了彻底吸收陨石碎片的力量，焰雪还会沉睡一段时间。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将所有的阻碍者事先清扫干净。尘空，你知道‘红瞳死神’在哪里吗？”
“不知道。”
“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会知道呢。你觉得他会来北美吗？”
“他不会放弃的。”
“我想也是。但他绝对不可能进入空中之城。如果他只是在下界乱搞，其实也无所谓。但他终究还是一个威胁。有机会的话，还是尽可能斩草除根。还有一件事，现在世界三大‘哈米吉多顿’碎片，我们已经独占其二；而其他较小的陨石碎片，我们也拥有大半。但惟独最大的一块，现在却还在青藏高原，在‘苍龙’部落手里。我们必须将这块碎片夺过来。因此，我们必须和狼联手。但那个家伙却根本不服管教。这一次从非洲回来之后，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不知道跑到哪里鬼混去了。”
“狼不会真心投靠我们的。他有他的目的。”
“我当然知道。但眼下我们还需要他。尘空，尽快与狼取得联络，然后你和他一起去青藏高原。争取能在最短时间内将‘苍龙’部落的陨石碎片弄到手。至于之后……之后，在未来北美定居点主导的世界中，变异者没有存在的必要。我只说这么多。”
莫里斯歪着嘴角。他露出难以言喻的微笑。尘空还是默不作声。他稍稍鞠躬，随即反身离开。
……
这个男人，也已经没法信任了。莫里斯对自己说道。他注视着尘空的背影从眼前消失。总有一天，自己得考虑一下对他的处理。但眼下还用得到他。制裁者，变异者，人类，漫长的战争已经持续了整整一百年，也是时候告一段落了。就是在自己手中。
“也是时候向大总统汇报了呢。”莫里斯自言自语。他吹着口哨，走向外面的电梯。焰雪还在沉睡，在她的周围，绿色的液体正在回旋，世间万物仿佛都进入停滞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