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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迷雾之城(四)

乔-福克斯进入巴塞罗那,二十分钟后。

星月放慢速度,他骑着机车在大雾中摸索。在福克斯离开后,星月第一时间追了上去。他原本以为自己有交通工具,而福克斯是步行,应该很快就能追上。但他却低估了周边地形的复杂。由于视线受阻,星月根本分不清前后左右。而强烈的磁场也让指南针失去作用。很多时候,他都只能依靠直觉瞎蒙。层层的雾霾笼罩在四周,星月下意识驻足,他想要寻找接下来的方向。突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飘过。

焰雪!?

星月瞪大眼睛。他惊愕地看着飘荡在眼前的身影。“女孩”似乎也注意到了青年,她微微伸手,好像是要抚摸星月的面孔。星月微微前倾。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突然间,“女孩”张大嘴巴,她一下子化身女鬼,向着星月扑咬上来。

“砰”。子弹射出,女鬼被瞬间打散,她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星月大口喘息,他屈膝蹲下。从一开始,星月就知道这是幻觉。但不知为什么,在看到这个幻觉的一刹那,他的心中却依然发生动摇。结果就是贸然开枪,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不说,还白白浪费了一枚子弹。

可恶。这是什么鬼。

星月深深呼吸。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他的心脏却还是砰砰直跳。为了避免迷路,星月跳下机车,他改用步行。大片的脚印在不远处隐现。这些脚印都是最新产生的。星月沿着脚印一路前进。很快,他便发现了正在寻找的东西。几个人影倒在荒漠中,他们都穿着欧洲定居点的军服,身体已经僵硬。这些人正是艾萨里克之前派出的侦查部队。星月仔细检查尸体,这些士兵并没有受到任何外伤。但他们的身体却仿佛被吸干一般,整个人都是干瘪的。就和之前被白雾杀死的士兵一样。星月抬头望去。不远处,绵延的城墙高高耸立,天空分裂,巨大的铁门横栏在前,而高大的通信塔则是矗立在铁门后面。塔尖的灯光闪闪发亮,依稀照耀着前进的方向。这正是巴塞罗那定居点。

星月走到铁门前。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运气竟然会那么好。看起来,之前,欧洲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了目的地,但他们却在进入定居点之前就遭到歼灭。巴塞罗那定居点的大门与周围城墙浑然一体,坚不可摧。但惟独在大门的正中央,一个巨大的爪印赫然显眼。那看起来像是某种超大型动物留下的痕迹。星月立刻行动。在确定并没有敌人后,他从铁门和墙壁之间的夹缝中一跃而上。不出所料,巴塞罗那的内部空空荡荡,放眼所见,到处都是战争留下的痕迹。摧毁的工事,满地的弹痕,焦黑的岩壁,咋一看去,就好像战争在昨天刚刚发生过一样。但原则上来说,十五年过去,大多数痕迹早就应该消失了才对。星月继续探索,巴塞罗那的地上部分并不大,两个小时之后,他就大致的绕了一圈。整座城市早就已经被废弃了。路边的废墟积满灰尘。周围一片宁静,甚至宁静的让人感到可怕。白色的雾气稍稍淡去,放眼所见,一切仿佛静止了一般。

什么都没有。

星月的心情渐渐凝重。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发现有关福克斯的任何线索。但直觉却告诉自己,“火狐”肯定已经已经来过了。星月记得巴塞罗那也是地底和地上的双重结构。既然现在地上没有人,那就只有往地下找了。问题只在于,地下入口到底在哪里。福克斯或许知道,但星月肯定是不知道。他只能依靠自己。

星月在脑中快速勾画出巴塞罗那的地表平面图,他标记每一个可能是地下入口的建筑,然后组成一条最快速的调查路线。这种地毯式的搜索虽然愚笨,但总比无头苍蝇要强。星月的运气很好。仅仅半个小时不到,他便发现了目标。这是在巴塞罗那的通信塔下。一道暗门半遮半掩,好像是故意开着的。星月凑上前去,在暗门对面,一条通道通往地下。那幽邃的尽头,深不见底。

星月停住脚步。沉沉的阴气从通道内部扑面而来。他犹豫片刻,终究还是钻了进去。空气的味道瞬间变化,白雾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稠与寒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走着走着,星月发现自己其实是在一条主干道上。通道的两边无限加宽,而在钢铁的地表,还看得见过去重物碾压的痕迹。在战争年代,这里很有可能是供给坦克通行的。滴滴答答的水声在耳边流淌。附近的水管依然在照常运作。阴嗖嗖的冷风在身边拂过,星月放慢脚步,他努力让自己的动作变得轻柔,但巨大的回音却还是在耳边回荡。在这个时刻,每一个小小的动静都会被放得无限大。

星月身体紧绷,在这个时候,他只有尽可能戒备。片刻之后,星月终于抵达“终点”。这是一个十字路口。在路口的两边,可以看到两条宽阔的道路蔓延出去。一道闸门紧紧锁住最后的路口,而在闸门外面,则是一道老旧的密码锁。星月走上前去,阵阵的寒意从闸门后面隐隐传来,那就好像是地狱的邀请。星月打了一个哆嗦。他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应该丢下所有的一切,立刻逃跑。

愚蠢。星月使劲甩头。他按下电子锁的按钮。小小的屏幕渐渐亮起。一个女声从喇叭中传出

“系统已启动,警报,闸门已从内部永久性封锁,无法再度开启。警报,警报……”

“永久性封锁?无法再度开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星月厉声问道。但机器却无法回答。星月不禁恼火,他一拳将屏幕砸坏。

没有办法,只有硬来了。星月对自己说道。他拿出定时炸弹,安装在闸门各个关键部位。待一切完毕后,他立刻跑到远处。星月一边将遥控装置放在手边,一边架起狙击枪。他戴上热成像仪。视线一下子变得模糊,除了自己之外,周围都是冷冰冰的。看不出一点点光亮。但唯独在闸门的位置,隐隐的热源正是忽隐忽现。

在门后面,有什么东西。

星月的心情渐渐阴沉。他按下爆炸按钮。“轰”。灼热的气浪猛烈扩散。星月猛地扬头。他差一点就要被热浪掀翻。爆炸接连不断,它的威力哪怕在几十米外都可以感受得到。星月安装的并非普通的炸弹,而是欧洲定居点最新研制出来,专门为了破坏大型工事而开发出来的炸药。一旦爆炸之后,炸弹的弹头会沿着目标缝隙继续向内蔓延,形成多次爆炸的现象,从而在钢铁上打开一个缺口。

地下通道不住摇曳。星月望着瞄准镜。因为爆炸的关系,热成像仪的热量分布一片混乱。直到几分钟后,温度才开始一点点降低。隐约的轮廓在热成像仪中生成。隐隐的灯光从门对面透出,很明显,里面的电力系统还在维持运作。星月摘下夜视仪。他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但是——

“我是见鬼了吗?”星月脱口而出。他惊愕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在闸门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广场。广场四通八达,周围一共有九条道路。可见,这里曾经是巴塞罗那内部非常重要的交汇点。但现在,这里只剩下死亡。血,遍地的血。红色的广场,分尸的残骸,沦落的头颅,血染的地狱。数十个无头的尸()体被排成一列,钉死在一旁的墙壁上,似是预示所有胆敢擅入者的命运。一个巨大的十字架立在道路的正中央。而在十字架上,则是一个如耶稣受难般被钉死的男人。

星月目瞪口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发现这样一副场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步向广场内走去。地上的血迹早就干涸,也没有那么重的腥气,这场屠杀并不是最近才发生的。保守估计至少也过去了好几个月。星月走到十字架前。一个人影被挂在上面。那是一个男人的躯体,他皮肤干瘪,双目低垂,他的四肢被硬生生砍掉,耷拉的舌头垂钓下来,就好像是一只吊死鬼。而周围的尸体也差不多是相同情况。它们大都是缺胳膊少腿,脑袋被砍成两块,或是被割掉了身体的某个部位。相比之下,这个十字架上的男人只被砍掉四肢,反而是不错的待遇了。星月检查尸体。这个男人是被活活折磨致死。他的身上满是伤痕。由此可见他生前的遭遇。但这也是他足够坚强,所以才能坚持那么长的时间。星月观察男子的身下。他突然吓了一跳。因为,在男子的股间,竟然有一根长长的尾巴垂吊下来。

这个家伙,不是人类!!!

星月吞咽口水。他立刻检查其他的尸体。不出所料,这里的尸体或多或少都有非人类的印记。他们都遭到了拷打。星月的眼中渐渐浮现出怒气,他见过类似的场景。

就和当年的巫山要塞,一模一样。

巨大的怒气在星月心中涌起,很显然,有人曾经在这里进行过人体试验,将活生生的人类转变成变异者。结果,试验失控,最后演变成一场大屠杀。这就是巴塞罗那定居点的结局。但从血液干涸的程度来说,这场屠杀似乎也不像是在十五年前发生的。福克斯知道这里的事情吗?还是不知道。话说回来,他真的抵达过这里吗?如果没来过,他现在又在哪里呢?

寒冷的气息渐渐逼近。不知什么时候,层层的白雾又笼罩在自己身边。星月立刻警觉。他闪电般退到墙边,一边举枪瞄准。视线越来越差,皮肤的触感也在一点点消失,星月的心脏砰砰直跳。他感到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就要来了。

“哇!!!!”

一瞬间,一双白色的臂膀突然从墙壁中伸出。它似乎是要从后面掐住星月的脖子。星月大吃一惊,他发出绝望的嚎叫。回声阵阵,白炽灯“噼啪”作响,一刹那,灯光消失。所有的一切都陷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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