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姑姑这几日脾气越来越坏了,好几个良女受罚。”秦汐的热情只因她对皇帝的爱慕,学那些条条框框都并不觉得枯燥,而是表现极好,与先前骑马射箭,打猎比武的她完全不同。
“是啊!可她莫非不忧心这些女子成了妃嫔后,会报复她吗?”李萂倒真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是太妃和太后身边的人,是宫中长辈,是替太后和太妃训诫嫔妃,若是有人刁难,那便是恃宠而骄了。”
李萂有些惊讶地看着秦汐,她确实生得很美,但这番话从英气十足的她口中说出,让她不得不疑惑,“汐儿,你换了脸还是换了身子?”
秦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先前我爹就断言,我是最不适应皇宫之人,且说我定会惹祸。但入宫后,我将宫规视作军规,遇事以兵法应对,也觉得并非如此难过。等我成了妃子就好了。”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秦汐说道:“自然是为了所爱愿不惜一切了。”
李萂打趣地说道:“这叫不择手段。”
秦汐听后就追着要打她,若说武功她确实稍有劣势,但此时正是歇息之时,有弹琴唱歌的,有下棋作画的,李萂和她切磋切磋舒缓筋骨也好。
“我让你三招。”
“你那都是花拳绣腿,我可是实在的招数。”
“哼!我就不客气了。”
秦汐的招确实称得上很厉害,但李萂也能挡能攻,说明她不过为了借故和李萂一起练练武功罢了,并非真的要伤她。
任她这些日子藏得再深,终究还是改变不了本性,还是个活泼好动的“小秦将军”。其他人都放下手中的活开始看热闹,拍手叫好,掌事姑姑则在屋内,并未出来阻止。
她们正玩得出神,突然来了一位生得风姿绰约,但看着比掌事姑姑还要严格的人,她出手将她们分开,秦汐见了她露出灿烂的笑容,“魏姑姑。”
魏姑姑?秦汐认识她,她是太后身边的人。
李萂仔细看了看她,太后身边的人果真非同一般。但她方才的举止,当是个会武功之人,可她如今的模样,却看不出半分。而是端庄高雅,且举止行事皆是严格照宫规去做。莫非宫中呆久了,真的会收敛本性,而变成如此吗?虽高贵优雅,却总透露着一丝凄凉。
对她,是敬,亦是怜。
“皇宫何时变作你二人耍武的戏台了?”
秦汐笑着说道:“魏姑姑见谅,我们不过是舒展筋骨,不过动作大了些。”
李萂心中暗想:“秦小将军,这招在兵法中可寻不到,这叫强词夺理吧!”心中已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言行举止可有教过?”魏姑姑问从屋中走出的掌事姑姑。
掌事姑姑说道:“教过。”
“那是她学艺不精,明知故犯,理应受罚。”魏姑姑看着秦汐,“秦良女,既然筋骨不展,那就杖责十下,以儆效尤。”
掌事姑姑听后说道:“还请责罚奴婢教导无方,一日后便是良女录名察体之日,若是良女背上有伤,恐怕不妥。”
“秦良女自幼习武,几道淤痕算不得什么,不日便可痊愈。”
李萂听后忙跪下说道:“还请姑姑责罚民女,是民女方才挑衅滋事,是民女的主意。”
魏安雪看向她说道:“代罚之情,她领不得,你也给不起。后宫中谁都是一样,既然已到此处,便要放下所有,重新开始。”
秦汐还是被责罚了,她咬牙含泪坚持了下来。她告诉李萂这也不过是一场劫,是她自己选的路,就要渡完这些劫。
李萂想霍生,很想很想,或许和他一起养马,一道看云看月,就足够了,或许他不想洗清冤屈,不想回到皇家,毕竟来宫中的这些日子,她刚接触的皇宫,就已有些畏惧了,更何况是在此长大的他呢?可他本不该是个孤儿,本不该隐姓埋名地度过此生。等她坚持到见到太后的那一日,就可出宫了。
魏姑姑为何如此狠心?”李萂给秦汐上药时,看见她后背的伤痕,心中一阵酸楚。
“其实,她从前并非如此。”
“啊?”
“我这些日子,以她为准绳行事,看来,是我做得不够好。”秦汐没有埋怨,只是在自省。
李萂儿时和皇帝见过,可她并未觉得他有半分好。他个性阴郁且行事过于沉稳,自幼心机颇深,秦汐为何对他情有独钟呢?
“汐儿,你为他,真的付出良多。”
秦汐笑着说道:“那是,所以我所经历,是他欠我的,今后定要加倍疼我,还回来。”她眼中满是幸福。
李萂从不认为感情中有何亏欠之说,她为霍生做的,并非霍生强求,是她自愿为之。
“我和你说说魏姑姑吧!说完你就知晓,我为何敬重她了。”
秦汐让李萂将头靠近她些,她小声地说着魏姑姑的事。
“其实,魏姑姑是皇帝的亲姑姑,是先帝的亲妹妹,本姓刘。”
“啊?”
“这个是听我娘的贴身阿嬷说的,她从前一直与我爹关系甚好,且是个比我还要淘气好几分的女子。”
“那她为何会入宫为婢?还改姓魏?”
秦汐和她说了此事原委,她侧耳倾听,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这样的女子,果真是一代传奇,可李萂不太明白她的痴恋,她确实敢爱敢恨,可她和秦汐一样,都对爱过于执着,以至于活得失去了自己,这样真的值得吗?毕竟她们所爱慕之人,并不会为了她们的付出终身不娶,这两情不相悦的仰慕不过是一场虚妄的执念罢了,若放下,岂不是更好。
“我和她很像,在这宫里,我终究会变成她那样的,我知道。”秦汐说得很坚决果断,她不留恋那些过去自由自在的日子,她不会不舍自己的调皮任性和曾经的快乐,她只想和他一起共度余生,无论是以何种形式。
“汐儿,其实......”
“其实什么?”
“没什么,不过想问你确实能在这皇宫里,一直走下去吗?这可是一辈子。”
秦汐微红着脸笑了:“只要有他在,我便可以。”
数十年后,她又说了一次,不过话语不再相同。如今她正年轻,初识情事,多少有些懵懂。应该那时就打破她的梦,李萂后悔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