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鸢取过管家送来的饭菜,又将小茶几置于床榻上,再把饭菜从食盒中取出摆在小茶几上……
楚烜看着苏灵鸢在自己眼前走来走去的忙碌着,顿觉自己很是幸福,虽说他受伤了,可有如此佳人相伴,他想他这伤也能好的快些。
换了楚烜好几声他也未回应,苏灵鸢抬手在楚烜眼前晃了晃,不明所以道:“楚烜,回魂用膳了。”
管家送来的饭菜每一道皆取材于药材,可谓是用心良苦,是以苏灵鸢边给楚烜夹菜边叮嘱,“你多吃些,补身体。”
“师妹,师兄我也想多吃些。”玉宸人还在门口,声音倒是先传了进来。
“额……”
见玉宸手中拿着一副碗筷,苏灵鸢瞬间惊愕,原谅她没见识,还是头次见人蹭饭还自带碗筷的。
玉宸走近苏灵鸢,拍了拍她的肩膀,略带忧伤道:“师妹是头次见吧,师兄我也是头次见蹭饭还带碗筷的,不过说起来,这还不是被你家那口子给逼的。”
“我让你来蹭饭的?”楚烜的语气中满是质疑,虽说他发着低热,脑袋昏昏沉沉的,可也不至于连这种事都记不得,他什么时候让玉宸来蹭过饭?
玉宸撇撇嘴,将碗筷放在小茶几上,甚是有理道:“这饭菜啊,两个人吃着才香,我一个人吃着有什么意思,你说是吧,师妹。”
“嗯,如今我们两人吃的很香,师兄你可以滚了。”原本是他跟苏灵鸢的两人世界,突然被一人接一人的打断,如今玉宸又在这儿说他那些歪理,楚烜自是恼火的,让他滚都是轻的。
“哎,哎,我可是你师兄啊…”楚烜一个凌厉的眼神飞过来,玉宸立刻转变语气,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三度,“我就想蹭顿饭。”
那小眼神说不出的可怜。
苏灵鸢瞬间被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逗笑了,“师兄,吃吧。”语罢,拿起自己的竹筷给玉宸夹了块山药放进他的瓷碗。
“还是师妹你好,知晓心疼师兄。”玉宸眨巴眨巴眼睛,委屈道。
“嗯,不是她寒冬腊月将你揣进冰湖中,也不是她将你落在青楼被一群女人调戏,更不是她给你下毒让……”
“停,停。”还不等楚烜说完,玉宸粗暴的打断他,气冲冲道:“楚烜,你说你是不是嫉妒我,嫉妒我可以跟师妹一道行走江湖?”
“对,我是嫉妒你。”楚烜很是坦荡道。
见他坦然承认,玉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只气的两只腮帮子上上下下浮动。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不过这得分人,如楚烜这样的仿佛不知尴尬为何物,如今在淡定用膳,而玉宸则被气的半死,见此,苏灵鸢干咳了两声,笑着对玉宸道:“好了师兄,莫气,别跟他一般见识,快用膳吧,不然饭菜该凉了。”
玉宸狠狠的瞪了楚烜一眼,又对着他‘哼’了一声,方才用膳。
楚烜正想开口让他滚,苏灵鸢连忙给他夹了一筷头菜,语气异常的温柔,“快吃吧。”
既是苏灵鸢开了口,这份面子他还是要给的,不然他定让高秦将他师兄给轰出去,简直幼稚的要死。
……
第二日一早,楚烜的低热终于退下,苏灵鸢悬了一晚上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又重新给楚烜开了张药方,苏灵鸢犹豫良久还是跟楚烜商量了她回护国公府一事。
楚烜思索一番也没有强留,若是鸢儿再不回去,只怕他那大舅兄要亲自来接人了,若是被他父皇知晓护国公府世子拜访五皇子府,只怕这帝都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苏灵鸢回到护国公府后倒头就睡,昨晚她忙着照顾楚烜一夜未眠,就怕他发高热,直到今日清晨楚烜的低热完完全全退去,她才放心,如今回到自己的阁楼,她终于能安心睡个好觉了。
一觉睡到了傍晚,苏灵鸢睁开眼时,迷迷糊糊的说了声,“言冬,如今几时了?”
“酉时过半。”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灵鸢连忙起床,边走边问:“哥,你来多久了?”
苏灵弈将手中的玉佩收起,回道:“不久。”
给苏灵鸢倒了杯茶,苏灵弈不咸不淡的问了句,“五皇子的伤如何了?”
苏灵鸢接过茶盏,见茶是温的,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才道:“腿差点废了。”
“他倒是厉害,太医院的李御医被他无端指责为庸医。”话落,苏灵弈又缓缓道:“不过,如今看来李御医这庸医之名倒也不冤枉。”
人家做错了什么,楚烜的伤是他自己作的,伤势加重就冤枉人家李御医是庸医,人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容易吗?苏灵鸢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遇到楚烜这么个不听话的病人,李御医也是倒霉。”苏灵鸢实在忍不住说道。
苏灵弈微颔首,表示认同。
“哥,你不介意我朋友来府中拜访吧?”今日见到她哥,苏灵鸢倏然想起自己答应言汐的事,遂才想试试他哥的口风。
苏灵鸢身边有他安插的暗卫,所以他又怎会不知她心里那点小九九,不过凡是苏灵鸢提出的要求他又何时拒绝过,遂苏灵弈想也不想的回道:“既是妹妹你的朋友我又怎会介意呢。”
得到苏灵弈的肯定,苏灵鸢眉眼间皆是笑意,有哥哥宠着就是好。
鸢儿是护国公府的小姐,言汐是右相府的小姐,她二人正大光明的来往是不可能的,只是看着苏灵鸢如此开心,苏灵弈便不忍心与她说这些。
……
往后几日里,苏灵鸢皆待在灵鸢阁,时而制药,时而看书,时而听听言夏她们的欢笑声,无人打扰,日子倒也过得清闲。
南方的夏日虽去的慢,倒也抵不过秋风渐起,就连灵鸢阁的银杏树叶也开始泛黄,倒是十分映衬这秋天的景。
言冬回府那日下起了小雨,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苏灵鸢不禁感叹,冬天要临近了。
雨水袭卷着凉意从窗外扑面而来,丝丝凉意通过肌肤沁入体内,苏灵鸢如没直觉般继续看书。
言冬进屋时不由得被这股凉意冻的一哆嗦,见她家小姐毫无反应,她慌忙将窗户掩上,轻声道:“小姐,雨水湿气重,仔细着了凉。”
听到声音,苏灵鸢的意识方才从书中抽离,见说话的人是言冬,她道了声:“回来了。”
“嗯。”瞧见她家小姐眉心微凝,言冬不确定的问了句,“小姐可是有心事?”
苏灵鸢摇摇头,将书合上,淡淡道:“言汐可是有信或是有话让你带给我?”
言冬微颔首,从怀中取出信递给苏灵鸢。
那日她哥什么都未说,她自然什么也不知晓,可这几日她无聊翻看自个儿房中的书,无意中知晓了护国公府如今的地位,也就知晓言汐怕是来不成了。
她知护国公府被当今皇帝忌惮,可没想到竟严重到如此地步,这不得不让她联想到那个梦,既如此,当年她爹娘之事是否与当今圣上有干系呢,这是她这几日以来一直想问的,可她知晓自己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爷爷与哥哥甚至是楚烜仿佛商量好了一般什么都瞒着她,而这种事言冬她们显然是不可能知晓的。
无数个疑问藏在心底得不到个结果,苏灵鸢只好苦涩一笑。
然,仿佛这只是个开始,往后接连几日皆有不好的消息传来,她外婆不知为何在回府后被她外公禁足,而她外婆也是个烈性子,禁足后直接搬进了崔府的佛堂,每日吃斋念佛。
江湖中突然兴起一股来势不明得势力,为防万一,玉宸回了玄机阁。
而楚烜腿上的伤未好,却传出有贼人潜入五皇子府偷盗不小心伤了楚烜,苏灵鸢想,什么贼人能伤了楚烜,只怕是有人暗杀吧。
……
不好的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不知为何,苏灵鸢心中反倒越发的平静,她想,所有的事终归要汇聚在一起爆发了吧。
将抄录好的佛经递给言冬,苏灵鸢站起身来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颈。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屋里,使房间多了丝明亮,苏灵鸢的目光随着这丝明亮向窗外望去,那棵银杏树在月光的照拂下一片金黄,一阵微风浮动,银杏叶沙沙作响,好似银铃般清脆。
“言冬,今日十四了。”望着悬挂在银杏树头的明月,苏灵鸢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问言冬。
“是啊,明日就是中秋佳节。”言冬的语气中难得带着一丝兴奋,“小姐,每年的中秋您都不在府中,今年您好容易回来了,月娘她们可兴奋了,早早就备好了过中秋的一应物什。”
苏灵鸢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却未置一言。
“鸢儿,不如你陪我过中秋如何?”楚烜不知何时从灵鸢阁后窗跳了进来。
苏灵鸢眉头微皱,偏头问:“你怎的又来了?”
自从楚烜腿上的伤好后,隔三差五的就往灵鸢阁跑,在灵鸢阁待的时间比他在五皇子府都要长。
楚烜故作委屈,叹了口气道:“没想着小爷我如此不受待见啊。”
言冬捂着嘴低低一笑,回道:“五皇子,不是您不受待见,而是您来的太过频繁。”
此言一出,楚烜倒也不再纠结此事,缓步走至苏灵鸢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腰,还未等苏灵鸢反应过来,楚烜带着她已出了灵鸢阁。
“小爷带你赏月去。”不等苏灵鸢发问,楚烜爽朗的声音率先在她耳边响起。
苏灵鸢对帝都不熟,自然不晓得楚烜带她去的方向是哪个地方。
等小半个时辰后两人出现在城门口时,苏灵鸢方才反应过来,不过还是不解,便指着城外的方向问:“你不会是要带我去远山寺赏月吧?”
“是啊。”楚烜回道:“此时的南山正是赏月的好去处。”
行吧,既然出都出来了,左右她明日也要去远山寺,今夜去倒也省得明日麻烦了,“那就走吧。”
楚烜抱着苏灵鸢悄无声息的出了城门,等出了城门一段距离后,方才找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停下来。
在苏灵鸢疑惑的目光中,楚烜吹了声口哨,才道:“我们骑马去。”
口哨声过后,黑暗中一匹马撒着欢儿向他俩跑来。
此马本就同体乌黑如黑缎子一般,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是黑的发亮。
果然是乌骓。
见到它苏灵鸢倍感亲切,摸了摸它的头,一脸惊喜道:“原来你没杀它啊。”
“鸢儿最喜爱的马就是这匹乌骓,我又怎舍得杀了它呢。”一手抱着苏灵鸢一手拉着马缰,望着远山寺的方向,楚烜的目光渐深,“鸢儿,走了。”
话音未落,马蹄声却是渐行渐远。
一路行至凉台山脚下,楚烜忽然拉住马缰调转马头,“大舅兄,你不会恰好也要去南山赏月吧。”只这‘恰好’二字,被楚烜咬的尤重。
见楚烜勒住马缰,苏灵弈也勒住了身下的马,淡淡道:“五皇子将在下的妹妹拐跑,在下自然要跟着,以防不测。”
楚烜自然知晓苏灵弈的目的,遂也不再与他多费口舌,道了声告辞后,调转马头搂着苏灵鸢扬长而去。
“哥,我们在南山顶等你。”刚进山道,苏灵鸢突然朝着身后喊了一声。
楚烜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敲了她一下,“鸢儿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呐。”
苏灵鸢摸摸自己的头,笑着道:“我哥也想去赏月嘛。”
他那大舅兄哪里是想去赏月,分明是去看着他俩的,可这话他是不会对苏灵鸢说的,以免被苏灵鸢说他小人之心。
来南山顶必须要经过远山寺,而远山寺至南山顶的这段山路却是车马不通,要想上山只能徒步前行。
两个时辰后,南山顶。
苏灵弈抵达南山顶后轻车熟路的直奔凉亭内而去,苏灵鸢瞧见她哥过来,指指桌上的酒坛道:“哥,楚烜埋的桃花酿,尝尝。”
苏灵弈也不跟她客气,拿过一坛桃花酿,一撩衣袍端坐于苏灵鸢对面。
“大舅兄,若是明日夫子发现你消失了,你说我那个好父皇会怎么想?”楚烜仰头喝了一口酒,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