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哀家的好孙儿,果真是翅膀硬了!”窦太皇太后气得直拍手,而在场的所有人则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刘彻不再看窦太皇太后了,而是将目光放在了面前的两个侍卫的身上,“是你们对卫夫人动的手?”
“是……太皇太后让奴才们动的手……”其中一个侍卫不停地跪在地上嗑着头,“奴才上有老下有小,还请陛下开恩啊……”
刘彻闻言笑了一下,半眯起的丹凤眼里面满是危险的气息,他看了一眼怀里面抱着的子夫,随即轻轻地在她额头上面吻了一下,“他们打得是你,你说是饶了他们,还是治他们死?”
子夫蹙眉,“放。”
“放?”刘彻的眉眼挑了一挑,随即朗声笑道,“好一个放,既然今日卫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说是要放了你们,朕自然是要听卫夫人的意思了……”他狠狠地在那两人的身上踹了一脚,随即轻描淡写道,“这放,自然是可以放的,不过就是两条命,只是朕要你们知道,你们的两条命跟卫夫人受的伤比起来是微不足道的……来人!将这两个人拉下去做成人彘!”
他说的云淡风轻,但是在场的人,包括子夫都是暗自捏了一把汗。那样残酷的刑罚,在这帝王的眼里竟是如此的不值一提……这就是皇家……如此残忍。
“陛下,陛下饶命啊!”
那两个人顿时吓得脸色惨白,然而,这“陛下饶命”的言语还没有能够呼喊多久,就已经上来了两个人,一把将他们给拉了下去,下一刻,子夫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求饶的话,就听见外面一阵惨叫声。
“好,哀家的好皇儿,你这一遭是彻彻底底地跟哀家作对了!”太皇太后冷笑着拍了两下手,在陈皇后的搀扶之下就那样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
未央殿的门被人用力的关上。
“刘彻,你这么一来倒是又将我放在了不仁不义的尴尬境地……”子夫扯着唇角笑了笑,声音格外的虚弱,她的手虚无的搭在刘彻的肩膀上面,却见刘彻的眉头蹙得紧紧的。
“月奴,去请御医!”他不理会子夫的话,而是一面吩咐着月奴,一面将子夫缓缓地放在了床上,烛光下,子夫的面色苍白的要命,鬓角都是汗,显得格外的虚弱。
刘彻将她放到床上之后,便不再看她,只是背对着她就那样静静地立着。
月色透过窗户的缝隙照进来,显得此时此刻的这里未央殿格外的安静,龙涎香气淡淡,子夫就那样望着他,手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我原先以为你不欢喜我,所以哪怕太皇太后就那样要打死我,你也不会来救我的……”她轻轻地扯住了他的衣角,“这一次,你这样兴师动众的救我,又是为了什么?其实刘彻,你若是想要我上风口浪尖,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只是……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心里面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是的,她只是想要知道他心里面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她还记得很多年以前的那个月色下,她问他。
——你这一生最想要的便是江山天下么?
——不是。
——那你有没有一个你愿意为了她豁出命去的人?
——与你无关。
她猜想,他一定是有一个可以让他豁出命去的人的,不然也不会一直留着她卫子夫在这个风口浪尖之上这么多年,他不爱她,他却要留着她。
“朕留你护你,是因为你有用,可你要知道,作为一颗棋子,最不该做的便是揣测帝王的心思。”他转过身去看着她,一字一顿,“朕可以有很多棋子,但是你陪了这么多年,朕唯一倾注了太多感情的便是你,朕也着实不想放弃你,你可懂?”
子夫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睛点了点头,早该想到的回答,又何必介怀。
“很疼是么?”他坐在她的身边,手指细细的滑过她的伤口,她的背上和裙子上面满是鲜血,不用问便知道那是怎样的疼痛,子夫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咬着唇,任由男人的手在她的伤口上面轻轻地按着,“日后太皇太后再来找你的麻烦,你就做的狠一些,在这个皇宫之中,除了对朕恭恭敬敬以外,对旁人没有必要。”
“可是她是你的皇祖母……”
“皇祖母?”他漆黑的眸子黯淡了一些,“这些年来,她何时真心对待过朕,若是她真的把自己当做朕的皇祖母,朕的母亲王太后也不会至今仍在冷宫里面待着了。”
他的话语轻描淡写,可是寒意十足,子夫微微怔了一怔,随即想起了来到还在皇宫里面的江都王,“你说,那江都王是不是真的有要逼宫的心思?”
“逼宫?”刘彻挑眉,“他要不要逼宫朕不知道,朕只知道你身旁的奴婢就快爬上朕的龙床了……”他温暖的手指缓缓地挑起了子夫的下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来,“卫子夫啊卫子夫,你聪明一世,怎的就那样糊涂,竟是把一只虎狼一直留在身边呢?”
虎狼?
子夫心下一凉。
“你是说萃玉?”
“不然呢?”幽绿色的扳指在月色下发出柔和的光来,刘彻邪魅的唇角扯了一下,“这事儿你不用再想了,朕和你身旁另外一个婢女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一次,太皇太后刚刚好要朕交个人给她,既是要有个替死鬼,那便是那萃玉了,别的你不用想,你只要知道萃玉同你的声音很像,而你那一日又刚刚好跟朕在一起便好了……”
他俯身在子夫的额头上面亲了一口,可是衣角却再度被子夫拉住。
“那也是一条人命啊,太皇太后恨我,萃玉必死无疑,那是平阳公主放在我身边的人,怎么可以……”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刘彻冷声打断,“卫子夫,你上了狼山,杀了狼王,你欠平阳的早已经还了,如今你的命只是朕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