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才宝扇提到了给这具身体的原主下药的事情,所以安舒现在对这个瓷瓶十分敏感。
她轻轻地走过去,从宝扇的手里掏出那只药瓶来。
一只普通的瓷瓶,上面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
苏玫有些好奇地打开瓷瓶的塞子,只见里面装着半瓶白色的粉末,无色无味。她小心地倒了一些粉末在掌心,洁白的粉末映着烛火,在她的掌心闪着七彩的光芒。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药粉,看上去晶莹剔透象……食盐!
苏玫拿起桌上的茶碗倒了一些清水,将药粉溶在了碗里。
药粉很快融开,碗里仍然是一碗无色无味的清水。
屋顶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修长的人影,一双潋滟的明眸饶有兴致地看着苏玫的举动,看见她将药粉溶在碗里,明眸里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好奇。
只见苏玫迟疑了一会儿,忽然将一只手指浸在水碗里,沾起一些水珠,放到唇旁,看起来象是想亲自尝尝这药水的味一般。
长空珩一怔,眼光流转,唇角微勾,心想这姑娘看似精明,其实仍然是个傻子,若是这是沾唇即死的毒药,那她手上的那几滴,也足以让她当场毙命。
他正在想是不是应该阻拦苏玫,却见苏玫狠狠地甩了一下手,将手里的水滴甩干,然后端起碗走到瘫倒在一旁的宝扇身旁,伸出两指捏开宝扇子的下颌,将一碗药水都灌进了宝扇的口中。
苏玫搞完这一切,也不起身,仍然蹲在宝扇的身旁,一双明眸一眨也不眨地观察着宝扇的反应。
宝扇咳呛起来,一整碗药水半咽半吞。
苏玫看了她好一会儿,只见她仍然呼吸停匀,脸色红润,并未出现什么异常情况。
苏玫站起身来:“出来吧,你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呢?”
长空珩有些诧异,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怎么能觉察到自己的存在?
他从梁上一跃而下,落在苏玫的面前。
“果然是你!”苏玫笑起来,她抽抽鼻子,只觉得那种非花非药的香气清冷好闻至极,让人忍不住多吸几口。
“苏三小姐半夜不睡,在丫头的屋子里做什么?”长空珩双手抱臂,戏谑地看着苏玫。
苏玫仰起头:“怎么,我的吊死鬼妆怎么样?和你的比起来如何?”
长空珩微微弯腰,用两只手指头挟起苏玫的下颌,然后一脸嫌弃地把她脸上的脂粉擦去。
长空珩不过当她是个十一二岁的女童,但是当指尖接触到厚厚的粉黛下细腻如丝般的肌肤时,长空珩微微一怔,脑海里不知怎的竟然浮现起那天中了“遂心”后将苏玫压在身下的绵软感觉。
他只觉得一股热潮涌了起来,长空珩猛地撒回手,转过身去,将面孔掩在黑暗里,遮住微微发红的脸颊。
“你用的什么香水啊?”长空珩的异样,苏玫根本没有察觉,她抽抽鼻子,靠得离他更近。
“香水?”
“哦!不,你熏的什么香啊,真是好闻!”
“你能闻到我身上的气味?”
长空珩更加诧异,他的这种香是师门所炼的密法自带的香气,只有在炼功者身心愉悦的时候才会散发出如同雪山仙莲一般的气息。
但是一般的人也是闻不到的,除了某些修炼特殊功法的修行者,又或者等级比自己高的修者才能闻得到。
这种香气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闻到,对长空珩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他心里一惊,双眼凝望着苏玫,目光渐渐清冷。
长空珩突然的沉默,让苏玫有些诧异,同时她发现那种气味正在渐渐地淡去,消弥于空气中。
苏玫心中咯噔一声响,虽然不知道自己倒底说错了什么,却知道自己多半说错了话。
苏玫笑起来:“嘻嘻!和你开个玩笑啊!你是个大男人,身上的熏香多半是些男人用的香啊,好闻虽然好闻,但是比起我姐姐用的醉梅息来还是差得远了!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跟你讨要的!”
长空珩也笑起来,他素来有洁癖,衣袍上熏了些净香,此刻听得苏玫这样说,他点点头心道:原来这个小丫头闻到的是我身上的净香罢了,也是,那种灵香原本只有修为比我更高一级的人才能闻到,这个小丫头根本不是修者,又怎么能闻得到那种气息呢?
“苏三小姐,你恢复得不错啊,竟然淘气起来了!”
“我那里是淘气啊!”苏玫叹口气,脸上浮现一抹同她这个年纪不相称的沉重:“我不过是不得已出此下策!我只是想看看我的继母令这些下人们给我服的什么药。”
长空珩脸色一凝,虽然他知道一些林婉儿的手段,但是长期给年幼的继女下药以让她保持痴呆的状态,这样的行为还是有些超出他的底线。
而且在整个大梁城里都传言说相国夫人林氏,对待继女是极好的,是难得一见的,人人称颂的贤惠妇人。
林婉儿表面上看起来是那样的清纯柔弱,行为高雅,谁又能想出她会干出给继女下毒这样的勾当来呢?
只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长空珩在心里轻叹。
苏玫走到宝扇身前重重地踢了她一脚,宝扇哼了两声,并未醒转。
“这是什么药啊!怎么她不会醒似的了?”苏玫自言自语道。
长空珩微笑起来:“似你一般给她灌下一大碗失心散,只怕你这丫头即便是不死,也从此成了一个废人!”
“失心散?”苏玫回过头来:“你知道这种药的名字?”
“无色无味无象,少服则令人痴呆,多服则可夺人性命!那一瓶至少是三个月的量,你刚才给她灌了那样大的一碗下去,估计她凶多吉少!”
仿佛为了印证长空珩的话似的,宝扇突然动弹起来。她嘴里喷出白沫,发出几声怪叫,身体象斩断的蚯蚓似地扭动起来。
苏玫吓了一跳,身体猛地向后一闪,躲在了长空珩的身后。
她从长空珩身后探出头来,只见宝扇在地面上扭了几圈,猛地一抽,喉咙里发出嗬嗬几声响,然后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