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盛十六年腊月三十一。
惠文帝邀朝廷五品以上官员以及皇亲国戚,携诰命夫人及子女入宫参加除夕夜宴。
顾国公苏覃和夫人长公主长孙依然携世子苏懿泽、长岚郡主苏懿柔、嫡三女苏懿德、嫡三子苏奕辰入宫赴宴。
一大早,顾国公府上下就忙着全家向老夫人拜年的年礼吃食。
晨昏定省毕,府上上上下下的女子在长孙依然的庐湘馆里玩闹,公子们则在外堂的秋励轩内吟诗论道。阖府上下,无不充斥欢乐之气。
到了正午时分,阖府的家眷亲信都会在顾国公府的外堂会客厅用团圆膳。
老夫人在苏覃和长孙依然的搀扶下有些吃力地坐在上位,用帕子遮着喘了气,继而温和的笑了笑:
“今儿个是除夕,大家伙儿也不用拘着,都坐都坐。”
话落,一桌的晚辈们才敢落座。
许是因着老夫人年纪大了,看着这些个孙辈们却是极亲近的。
“哎哟,泽儿什么时候都长这么俊朗了?你看看,叫你不常来祖母处坐坐,祖母可甚为思念啊!”
苏泽听了这话,赶紧面对着老夫人恭谨作揖道:
“是孙儿疏忽了,孙儿向祖母请罪。日后必将常去看望您。”
老夫人眨眨眼忙叫了几声‘好,好’,又一个一个挨着问了苏懿柔,懿德等人的话,一时间其乐融融。
问到最后,却不见席尾两个位置的香姨娘和五公子苏沐仁。苏覃和长孙依然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皱起眉头。
老夫人的笑容微微凝固,有些担忧,又仿佛有些扫兴道:
“这香姨娘向来恭敬守礼,仁哥儿与老身也十分亲近,如今年下,悦凝好不容易回来一家人团圆,可是出什么事了?”
席下众人皆面面厮觑,却见香姨娘神色有些慌张的抱着刚入睡的仁哥儿从门口进来,在苏覃跟下跪地,声音略微沙哑:
“妾身失仪,因着今日仁哥儿哭闹许久不曾有一刻安歇。妾..妾身怕扰了老夫人,老爷夫人的雅兴,故等到仁哥儿累下..睡着才敢进堂。”
香姨娘话中虽有惧怕之意,但却叫人挑不出不妥之处。
老夫人听了这番解释,也未多想,只是眼中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不满,后又忙叫着让香姨娘坐下。
香姨娘得了老夫人的允许,这才颤颤巍巍的抱着熟睡的仁哥儿坐在末首,老夫人问过安之后,就没在抬头说过话。众人皆不理。
香姨娘左不过就是二十三四,三年前苏覃陪同惠文帝南游时在街头收留的一位歌姬。因着这层身份,香姨娘的地位也十分低下,再加上她唯唯诺诺的个性,府中诸人都不是很喜欢。
众人并未因为香姨娘的来迟而扫了兴致,欢笑非常。
用膳毕,众人皆散。苏懿柔、苏懿德二人掺着老夫人回逸仙阁休息,苏覃和长孙依然则回庐湘馆内歇息。
长孙依然一边跟在苏覃身侧,一边沉思道:
“老爷,您说这香姨娘?”
长孙依然的话并未说完,但聪明如苏覃,怎会不知道夫人的意,当下扭头看向长孙依然,脸色凝重:
“当初我不过就是觉得香匀可怜,她又无家可归才将她纳入府中。可近日里看来,怕也是有人故意为之。”
长孙依然颔首,跟着又继续向寝殿里走去的苏覃:
“前些时候香姨娘倒是安分,我也并未看出有何不妥之处。但自从仁哥儿落地,香姨娘有些事情做的也叫人怀疑。”
苏覃在前头走着,好似有些头疼,便摇了摇头,又用手拍了额头,叹气说道:
“香匀的事咱们且慢慢看着,如今咱们担心的,该是懿泽和懿柔的婚事。”
“怎么?是...凤家出了什么事了么?泽儿与凤家小姐指腹为婚,明儿年底就要迎娶人家凤家小姐的啊!”
长孙依然见苏覃面色不好,顿时心弦一颤,揪紧了帕子问道。
“咳咳...咳咳咳。夫人,莫要误会了,我这不是也是操心着泽儿的婚事嘛?早些将此事提上议程罢了。”
“最好如此。”长孙依然见苏覃如此说,轻舒了口气,小声说道。
傍晚时分,苏覃与长孙依然带着四个嫡出的孩子入宫赴宴。
天空中仍是一片云雾缭绕,与白天无异,不过是天色黯淡无光起来。
尽管苏覃已是算好了时辰,但玲珑玉街上的各色马车上的灯笼发出的点点红光,仍是罩满了宽敞的大街。
大燕虽然礼教森严,但是燕人性格大多和顺友好,尤其是像新年这些个特殊日子,更是没有什么分别。
除夕之宴设在昭阳殿---燕皇城祖祖辈辈举办盛宴之地。男女皆在同席,因此,苏懿柔与苏懿泽便以龙凤双生子的缘故安排在了晚辈席面的最靠前处。
苏懿德与苏奕辰跟着苏懿泽苏懿柔二人坐在了下首。
苏懿柔轻轻的用余光扫过众人的席位:
皇上,太后,皇后自是不必说的,太皇太后因着卧病在床未能赴宴。
诸宗亲贵族在右下为首的一排,苏覃与长孙依然乃顾国公、国公夫人,地位尊崇,便坐在了静安王之后。
之后是几位侯府的侯爷和夫人。宗亲之末是几位德隆望尊的朝廷忠臣和元老。
左侧是以姚贵妃为首的后宫佳丽和皇子公主们,不过因着宫中已经立了允弘为太子,所以允弘的位置早已挪在了姚贵妃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