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卓静静的替他们满上茶,心中也跟着开心起来,至漠公子出事后殿下何曾笑得这般开心过。心中不由也对出尘生出了几分感激。
见出尘一直来回抚摸着桌上的琴,凌林道:“来,我弹琴给你听。”
铮铮琴音自马车内传了出来,凌林唱到:“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一曲毕,出尘抚掌轻笑:“我以为你会奏大雅的江汉、常武之类的。没想到你居然喜欢采莲。”
“这风光明媚,万里无云的奏那些做什么?再说采莲有何不好?鱼戏莲叶间,一任西东。”凌林问道。
“这可不像一国太子说的话,你若鱼戏莲叶间,西平的百姓就该哭了。”出尘半开玩笑的说。
“这么看来,这太子之位还是个累赘了?”
“为天下百姓,殿下只有背着这个累赘了。”出尘说,“有些人只需要自己开心自在就好,有些人却只有自己不开心不自在才能让更多的人开心自在。身在我们这样的位子,担着的是天下百姓,所做的牺牲自然也都是旁人无法体会的。”
凌林双目微垂,心中似有什么荡漾开来,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女子这样的懂他。
“殿下,灵犀公主是什么样的人啊?”出尘不再延续那个沉重的话题。
凌林敛了敛心思,向她讲起自己的妹妹来。华卓见机,悄悄的避了出来。
直走了半天,眼看都快到午时了,华卓才小心翼翼的撩起帘角准备请示太子午膳的事,谁知这才一抬眼,就差点惊掉了下巴,只见出尘手里拿着一本书已经睡熟,自家太子正轻手轻脚的给她盖上披风呢。那眼神,他赶紧放下帘子不敢再看。
“小姐,现在已经快午时了,我们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吃饭?”青鹊勒着马缰与马车并行道。
凌林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压低声音道:“小声点,她睡着了。你们去看看哪里有吃饭的地方吧。”
青鹊点了点头,拍马而去。
“现在什么时候了?”出尘还是醒了。
“还不到午时呢,你再睡会,吃饭的时候我再叫你。”凌林回过头对她说。
出尘坐了起来:“我怎么睡着了?”
“要喝点水吗?”凌林递给她一杯茶。
出尘接过喝了一口,又递给他:“你这马车不错,我在我的马车上都不曾这样睡过。”
“那是因为你病了。”凌林说,“今早上连药也没吃吧,中午可不能再忘了。”
“不想吃,太费时间了。”出尘说,熬一副药要一个时辰,总不能每次都停下来等。
凌林想了想,撩起车帘向华卓道:“待会儿再多备辆车,让人在马车里把小姐的药熬上。顺便买些防暑的药回来,别待会儿闷在车里熬个药中了暑气了,你们也都喝点。”
出尘微微一笑,感他心思灵敏。这样天气,的确应好生防暑。
凌林一扭头就看见出尘笑容温婉,不由又是心中一动。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下车的时候,华卓先是扶了凌林,又转身去扶出尘:“郡主请。”凌林眸光微动,与出尘错开几步,低声对华卓嘱咐:“传话给罗泊花竫,都留神些,切莫让人知道了阿染的身份。”
华卓领命立刻去安排了。
这边几人进了一家酒楼,青鸶早已点好了菜,只等他们过来。出尘见桌上都是清淡的菜色,不由皱了皱眉。西平人喜食辣菜,而自己却是不爱吃辣的。青鸶明显只照顾到了自己的喜好。
“让厨房再做几个辣菜上来。”她说。
走在后面的凌林刚好听到这话,不由心中又是一暖。一行人吃了饭又休息了片刻等马车和药材备好了这才出发,因此错过了进城的时间。见城门已关,幸亏凌林是太子,这才让守备开了门,避免了他们夜宿荒野的命运。
只是这事也有些副作用,比如此刻守备家的千金来送参汤,太守家的千金来送点心,还有知州大人的女儿来送宵夜,驻防将军的女儿来送莲子羹······齐齐整整在客栈门口站了好一排,叽叽喳喳把一个安静的月夜变成了闹市。出尘被吵得睡不着,怒道:“你们去把外面那些人统统赶走,半柱香的时间内没走的,就给我打。”
青鸶青鹊早就摩拳擦掌了,听得自家郡主发话,立刻兴奋得喊:“奴婢这就去办,保证那些女人一点声音都没有。”青鹭却早就施展轻功飞身而出了。
“我家小姐有令,请各位姑娘立刻离开。”站在客栈门口,青鹊直接了当的说。
“你家小姐是谁,凭什么让我们走。”一个女子冲她喊道。
“就是,她是什么人啊,竟然让我们走。”
“对啊,她自己怎么不走?要走让她自己走啊。”
众女纷纷道。
青鸶和青鹊迟她一步出来,出来的时候只见门口杵了一片木桩子,原来这些人都被青鹭点了穴了。“叽叽喳喳,谁要再敢多说一个字吵到我家小姐,我就割了她的舌头。”青鹭吹了吹刚刚点穴的手指道。
“你知道我是谁······”一个女子话刚出口一半,青鸶青鹊立刻飞到她身边,捏起她的下巴便要动手,那女子立刻吓得晕了过去。
“三位姑娘,还请手下留情。”华卓赶紧劝道。
青鹊这才丢开那女子,道:“这些闺阁千金,真是一点也不经吓。算了,让他们家里来把人带回去吧。”
华卓赔着笑:“都是些乡野丫头,哪里能跟冉小姐比?殿下刚刚让人给小姐熬了些安神汤,三位姑娘看是否方便给小姐带过去呢?您看我们这都是些男子,也不太方便。”
“我去给小姐拿汤吧,你们先回去。”青鹊笑嘻嘻得说。
见她三人走了,华卓才道:“各位小姐,你们都看到了,太子身边已有河东狮了。连太子都要顾忌几分,还请诸位小姐不要再给太子添乱了。”说完华卓便让侍卫给她们解了穴。
“那是谁家的女儿啊,这么厉害?”有人问。
“那可不是你能打听的事,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家里人着急。”华卓说。
“这女人太嚣张了,连太子都不看在眼里,哪里配留在太子身边?”一个女子甩着自己的手臂说。
华卓赶紧拦住她:“哎呦喂,我说小姐啊,你这话可千万别让她们听到,今儿这事你当是吓你啊。你是不知道,以前有个女子就因为跟太子说了一句话就被丢到荷塘里了,幸亏救得及时,要不然啊······”
众女都被吓得变了颜色。纷纷逃也似得跑了。
“河东狮?我像吗?”出尘笑着问站在她旁边一起看热闹的凌林。
凌林立刻摇了摇头。就算知道那些事都是真的他也不敢当面指出啊。
“那殿下可就猜错了,我可是出了名的河东狮,在黎国一提到出尘郡主谁不知道是嚣张跋扈,恃宠而骄。”出尘扔下这句话,笑着回了房。
凌林胸中微涩,若她也会为别的女人跟自己说了话而吃醋,他或许就真的不会再跟别的女人说话了。他看着她的背影,只是,可能吗?
他还不知,当夜,太子身边有一女子,骄横跋扈、目中无人,活脱脱一个当代河东狮的消息就已经不胫而走。
喝了安神汤,出尘果真睡了一个好觉。一早起来只觉神清气爽,连给她梳妆的青鸶也忍不住说她今天皮肤白皙剔透了很多,果然,睡眠是最好的美容药啊。
只是,刚走下楼她就觉得不对了,一旁的伙计、掌柜和侍卫看她的眼神都闪动着奇异的光芒。她略一想,便明白了,看来华卓昨天那些话有不少人都是当真了的。天地良心,她真不是什么河东狮。当年把段氏丢在荷塘的事,慧贤皇后已经训过她了,她才不会再做那种落人口实的妒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