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小姐,皇上有召。”西平皇宫侍卫队的首领亲自来太子府宣召出尘。
“太子殿下可在?”出尘感到十分莫名,无缘无故的这皇帝召见自己为何。
“太子殿下今日要接见使臣,皇上只召了小姐和谢公子进宫。”
出尘思索了片刻,道:“如此,便请大人先去找谢公子,我稍候在这里跟你们会和。”
侍卫首领没有犹豫冲她抱拳一拱,去找谢其善了。这位谢公子一大早就不知所踪,找起来还真是麻烦。
谢其善跟出尘同坐一辆马车进宫,一路都在不停的打量她。她今天穿了太子为她准备的紫色月华裙,颇有几分西平贵族小姐的样子,佩戴的首饰也十分华贵,却像是黎国的式样,想来是她从黎国带过来的。
他对出尘是越来越好奇了,一个商户之女不可能随身携带这么多贵重物品独自出门,也不可能那么出众的才学造诣,更不可能有这种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气度。可是她究竟是什么人呢?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原来召他们进宫的不是皇帝,而是谢其善的母亲昭国丞相夫人令瑶长公主。两人一起行了礼,谢其善立刻嬉皮笑脸凑上去,一边替令瑶长公主揉捏着肩膀一边道:“母亲要来西平,怎的不告诉孩儿一声呢?”
令瑶长公主转过头白了他一眼:“告诉你,好叫你赶紧跑是吧。”
“哪里,孩儿好久没见母亲了,还想着过几天就回去看看爹和您的。”谢其善道。
令瑶长公主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冲出尘道:“你便是我要收的那个义女?”
出尘一愣,自己什么时候要做令瑶长公主的义女了?
令瑶长公主使了个眼色,周围的人都退了下去。
“出尘郡主果然如传闻一般冰雪聪明,貌美如花。”令瑶长公主唇间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谢其善大惊,疾步走到两人的中间:“母亲,您说什么?她是出尘郡主?”他就知道她绝对不是什么商户之女,可是谁不知道漠氏唯一的后人已经嫁给了黎国小皇帝。
“看来,长公主已经调查过我了。”出尘挺直腰脊气场全开,那嚣张霸道、不可一世的样子连令瑶长公主都不由惊叹。
“我没有恶意,不管昭国还是西平对你们黎国、或者对你们摄政王府都没有什么企图。甚至,我可以同意你们的婚事。”令瑶长公主说。这丫头不错,她很满意。
“我们的婚事?”出尘更蒙了。
“善儿从不曾对哪个女子上心,他既为了你舍了最珍爱的千年雪莲,一定是对你极其用心了。善儿的婚事一直是丞相和我的心病,他既心悦于你,少不得我们做父母的要替他操持。”
“母亲,”谢其善这才明白他母亲的用意,“孩儿与阿染并无半点儿女私情。”
“善儿,你可想清楚了。”这次轮到令瑶长公主惊讶了,她打听到的消息是善儿与出尘郡主自从相识就从未分开过,不惜为她动用千年雪莲,更在萤火节上送了她十只萤火虫,还冒用自己的名义替她拉票让她成了月下美人。
谢其善叹了口气,他怎能不知道母亲的心事,可是他心中的那个人,大约是终其一生都毫无可能。
“母亲,孩儿待出尘郡主如兄妹一般,有心人,”他顿了顿幽幽道,“是凌林。”
这时两个人一起惊诧看着他,他无奈的笑了笑,对出尘道:“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他对你的心思瞎子都看得出来。”
出尘咬唇不语。
令瑶长公主叹了口气:“罢了,既然我已经来了,便帮你们把这事解决了吧。你们随我一起去见皇上。”
“出尘郡主,你可愿做我的女儿?”当着皇帝和凌林的面令瑶长公主问,令瑶长公主身后是昭国和谢氏。她若认了出尘为女儿,再加上黎国摄政王府以及西平皇太子妃的身份便是有人认出她也绝对不敢乱说一句话。
出尘明白,她这是要给自己一个新的身份好嫁给凌林了。她看着凌林英俊的面孔应紧张而紧抿的双唇,眼泪不自觉地滑落沉默了良久才咬牙道:“长公主,我很荣幸,但是我是黎国尊尘贵妃,先帝钦定的未来紫宸殿皇后。”
凌林的脸色立刻苍白一片,似乎连站也快站不稳。谢其善见他险些踉跄忙装作不经意的扶了他一把,他定了定心神,缓步上前:“这就是你的意思?我以为我们一起经历过生死,我以为我们有过很多快乐,我以为你替我赶走别的女人,我以为你对我也是一样的。”
出尘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瞬间决堤。
“呵,看来你更爱权势。可是你忘了,凌林是太子,你若以我女儿的身份嫁给他,将来一样是皇后,且西平君主只有一位皇后。”令瑶长公主冷笑一声道。
“不,西平的太子不应该娶一个异国后妃为妻,这不仅会挑起两国的争端,也将是你人生的一个污点。而黎国饱受战苦和外戚专权的黎国却需要先帝指定的人选,成永固王府的郡主拨乱反正。”出尘哽咽着道。
“我不在乎,黎阏之战黎国已经告捷。就算没有你,黎国也有摄政王,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凌林用近乎咆哮的声音喊道。
出尘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你是否也觉得是他害死我二哥?”
凌林没有说话。
“你也这样认为的对吗?冀北军的人也是,黎京的人也是。所以我必须站出来,站在他身边,为摄政王府,为漠氏,也为黎国。”
凌林怅然,这就是她的选择吗?他终究是比不过的,漠氏、摄政王府、黎国,每一个都比他重要是吗?
“我会派人送你去漠尘起那里。父皇,儿臣先行告退。”他冷冷丢下一句话转身大步离开。
谢其善看了看出尘,追了出去:“姓凌的,你等等我。”
皇帝看了看令瑶长公主,她一脸的黑线喝道:“善儿。”谢其善早已跑的不见人影了。
“出尘郡主,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想来黎摄政王不日就会来接你了。”皇帝看着他伤心欲绝的儿子和不着调的侄子叹了口气,打发出尘回去了。虽然说出尘也是身份高贵的异国贵宾,但眼下他实在不想看到她。
出尘点点头,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出尘都没有见到凌林。听说他一连三日都在房中喝的烂醉如泥,她想或许她应该离开了。好在,青鸶和青鹊的伤都已经养好了,唯独青鸢少了一只手臂便不大爱出门。
出尘让她们先收拾东西,自己去跟凌林和谢其善告辞。想了想凌林还是不见得好,于是提笔写了一封信,准备托谢其善等自己走后转交凌林。
“郡主。”青鸢突然进来了。
“青鸢,你怎么来了?”
“我想留下来。”青鸢面色沉重的说。
出尘看了她一眼:“听说你最近跟谢公子走得很近?”
“谢公子曾说过,漫花乃西平后宫所有,而能接触主子的只有太子的人。这些日子奴婢一直在查,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些眉目奴婢不想放弃。”青鸢道。
“如此也好,记得若真查出什么,交给凌太子处置就好。”出尘道。如此也好,这等蛇蝎心肠的人留在凌林身边终究是个麻烦。
“郡主,凌太子殿下追来了。”青鸶骑在马上向出尘禀道。
出尘的心似乎被狠狠一撞,他来了么?
凌林追上出尘的队伍,却只是骑着马默默的走在车旁。车里的人没有说话,车外的人也没有说话,就这样一言不发的走着,真希望可以是地老天荒。
“郡主,前面看到摄政王的大旗了。”侍卫拍马到车前。
马车停了,青鸢掀开车窗上的帘子瞧了瞧:“郡主,凌太子殿下还在外面。”
“太子殿下,兄长就在前面了。”出尘突然出声道她甚至不敢转过头去看他一眼。
“阿染。”凌林的声音有些哽咽,只唤出一句阿染,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殿下,阿染就此别过,从此——山长水阔再无相见。”她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这句话。然后双手捂住张大的嘴唇,颤抖着发出“呃呃”的声音,低若无声的呜咽饱含压抑,硕大的泪珠滚滚而落。她爱凌林,可是他们都有自己的责任。她需要替小皇帝肃清一个完整的江山,凌林虽为太子却没有母族需要联姻来获取妻族的支持。有些人明明深爱却不能在一起,有些人明明不爱却注定一生相伴。
凌林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悲伤,眼泪也跟着滑落,沉声道:“保重。”便掉头策马狂驰,也许在这样的狂风中没有人能看到他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