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他妈!”发觉到这一点的队员骂出声来,架起枪就要掩护。江桦也看见了,蓦地站起身来,握上长刀就要上前。但就在这时,随着刀疤的吼声,几个仍在咳嗽的眼罩人一同冲出了烟雾,似乎眼睛还有点睁不开,但却已经抓上了那队员的手脚,就像几枚铁钳般抓的他根本动弹不得。
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极度的恐惧中整个面目都变了形。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此刻像婴儿般无助,只能用扭曲的声音大叫着:“不要啊——不要啊——救我——”
可还没等队员们有所动作,江桦也只冲到一半,就听刀疤啸叫一声,握着手脚的眼罩人忽然身子一挺,同时发力。微不可闻的撕裂声却像是传遍了全场,伴随着一声恐怖至极的破了音的惨叫,这队员的身子在能举起轿车的巨力下,就像布娃娃那样被生生地撕裂开来,鲜血如同喷泉般直冲天空,撕裂的肌肉间露出生生的白骨,尽皆暴露于队员们眼前。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霎时僵在了原地,眼珠几乎要掉出眼眶,看着那四肢被生生撕下的破败身体躺在一片血泊中,张大了嘴却已经喊不出声,还没有立刻死去,只是不断地吐着血,全身剧烈地抽搐抖动。
聚拢在他身边的眼罩人这才放下了他的四肢,开始如原兽一般撕扯他的肉生食,喷射的血花四溅。其中几人的眼罩已经脱落,露出里面同样鲜艳的红瞳。那空洞冷漠的眼神被队员们尽收眼底,只觉得像是恶魔在世,要将他们领向地狱的终点。
一个人很快便被分食完毕,只留下一些沾着血肉的白骨。眼罩人群再次动了,这次不是冲击,只是缓缓地向他们靠近而来。但队员们面对这一幕,却没有人有所动作,只是呆呆地看着死亡的脚步愈来愈近。
身经百战的他们看到被子弹洞穿的尸体已经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但现在古老的、五马分尸的酷刑以这种方式真实地上演在了眼前,他们哪里会想到形势会变成这样?
精英们已经完全将所有的经验和胆量抛之脑后,甚至都忘了自己手上武器的存在,几秒前还生龙活虎的队友已经落到如此下场,这震撼实在太大太大,封堵了他们的灵魂。
“喂?那边什么情况?快回答!快回答!”此刻王庆手上的手机却成了唯一的声音来源,无意中叫醒了这些深陷于梦魇之中的人们。他哆哆嗦嗦地将手机捧起来,嘴唇翕动却已经几乎语不成句:“有敌人…他们杀人…用手杀…”
“说具体点?!”电话那头的声音提高了,“位置在哪里?!敌人的特征呢?”
“位置…位置…”王庆试图用颤抖的手指去查看自己的坐标,但身体已经几乎不听使唤。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只留下肉体的空壳等待宰割。
江桦突然大喝一声,猛突上前,狠狠地将一把短刀插进了跑在最前的眼罩人的肩膀里。对方下意识俯下身去捂中刀处,但只是这么一个不过一秒钟的反射动作中,江桦已经跃起,兔起鹊落的一记大力膝顶击中刀柄,整把刀顿时没入了对方的身体之中。他一脚踢开那个疼得连连尖叫的身影,边跑边向身后人吼道:“愣什么?!”
浓重的血腥味终于让队员们回过神来,拖着身后几乎吓掉灵魂的雇主,开始活动僵硬的身子向可能的隐蔽物靠拢。王庆跟在后面,死死地抓着手机,用尽全身力气说道:“位置是出城大桥下…敌人力量巨大、没有武器、徒手作战…特征是…”
他向后看了一眼,咬咬牙说道:“红色的眼睛…”
前方传来一阵喊声,话语中带着惊喜,只是因为之前的事显得有点有气无力。队员们终于找到了可充当隐蔽物的地方,那是一个废弃的桥洞,大约是这座现代大桥建成时就有的,原本用来给修桥工人充当工具间。几个人仿佛在大海里发现了诺亚方舟一般,互相搀扶着奔向那座漆黑狭小,随时可能倒塌的桥洞。
最后一人挤进来时眼罩人群几乎衔尾而追,还有子弹的人大着胆子向顶头的石板扫了几枪,打断了已经摇摇欲坠的连接水泥。巨大的桥板坍塌下来,封死了桥洞唯一的出口,将人形怪兽们挡在外面的同时,也彻底断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所有人都像是没骨头似的东倒西歪,甚至都没人想得起来去查看一下软倒在一边的雇主钱胜的情况,一时间桥洞里只剩下了此起彼伏的粗重喘息,每个人都拼了命地靠着氧气来安抚受惊的灵魂,只有王庆还在提高声音,对着手机大声地“喂喂喂”着。但天公不作美,桥洞已经是半封闭状态,对外的信号也弱的可怜。没过几秒,手机上便出现了一行令人心凉的文字:通话中断。
“操!”王庆大骂一声,甩手将手机重重拍在墙上。
也不知道总部得到他那些模糊的信息会有什么反应,他在得到反馈之前信号就中断了。只能祈祷他这个分队长的身份能得到足够的重视,但他也不得不怀疑总部真的会相信如同“力量巨大红色眼睛”这样仿佛外星人入侵般的扯淡解释吗?
桥洞外传来沉重的撞击声,那些人形怪兽似乎有些找不准他们的位置,开始四处乱撞,头顶不断倾斜下雨一般的石沙。刚开始还有人担心这小小桥洞里的氧气够不够他们几个气喘吁吁的成年男人的消耗,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个问题已经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以这些怪物的力量,在氧气耗尽之前,就足够撞开外面那些坚硬的石板。
一缕阳光从桥板的缝隙探进来,让队员们看清了彼此的脸,无一例外都是面色如铁,呼吸时胸口仿佛压着巨石。他们抱着所剩无几的武器,看着一缕阳光,大部分人的反应竟然是发呆。
这一缕阳光,还能让他们看到多久呢?
王庆擦干脸上的血,在微微的晕眩之中看向江桦的方向。毫无疑问刚才如果没有这小子,恐怕死得还要多几个人。可现在江桦脸上是一种沉重到几乎让人窒息的阴暗,也不知是自责、无奈还是恐惧…或许兼有之。他抱着那把沾血的长刀,沉默地看着外面,忽然毫无预兆地一拳打到墙上,石灰墙皮开裂,窸窸窣窣地落地。
王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本他还以为这个总能超出他意料的“新人”还能产生出什么奇迹,但想想刚才那一幕已经算是奇迹了,而神明的恩宠不会总是落到同一人身上。
“给我支枪。”江桦忽然向队友伸出了手,“随便什么型号。”
几名队员面面相觑了一会,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但现在这是死马当活马医,还是有人从腰上拔出了随身的小手枪,半信半疑地交给他。
但就在下一刻,江桦的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险些喊出声来。
只见他接过枪,一拨一推迅速打开保险,随后手一晃,箭在弦上的枪口竟已经抵在了旁边雇主钱胜的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