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药混进工匠的饭食里,工匠们开始变得无力,虚弱,他将唯一的出口封死,只留下一道狭窄的小门,方便他每日往下送药。
可是与那这死掉的乞儿一样,服药的工匠开始陆续死去,而他也日渐暴躁。
究竟是那里不对!究竟是那里出了差错!为什么仙师的药可以长生,他的药却只能带来死亡!
他站在药炉前面,燃起的火将他也一并燃的疯狂,如果服药之后的自己可以长生不老,那是不是用自己血肉做出的汤药也有这种效果?
他取出利刃,开始用自己的血肉去当做药引,或许是有了血肉的加入,熬制出的汤药渐渐有了效果,至少,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工匠没有死去,但也仅仅就是没有死去罢了,离他想要的长生不死,还有着很长很长的距离。
楷书又现:汤药不成,是若汤药不如丹药精纯,若用己身血肉制丹,或可成不死之丹。
冬日十五,天降流星火雨,有天外赤红陨铁坠地,所燃大火三昼夜不灭。
他多方打探终于找到陨石的下落,但是这块赤红陨铁却已经被人先行一步送入皇宫进献给皇帝,他正感叹与陨铁失之交臂,转头这块陨铁就被送回他面前,一同被送来的,还有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与那个穿着龙袍的新任帝王。
皇朝更迭变换,新皇对于尚是少年面容的他惊叹非常,他谦虚的对着他行礼,对着他口称“仙师”并送来更多的黄金首饰,只求他能将长生之术相传。
他先是错愕,又是平静,到最后除却紧攥的手指,看上去与常人无二,他一边虚与委蛇从新帝那里得到陨铁,转头就策划他假死隐居一事。
“陈千秋,你这个盟友能不能称职一点!”唐十四找到封住墓门的机关,机关并不太难,难得是墓门上方悬了一块断龙石,一旦行差踏错,断龙石掉下来,封住墓门进不去尚不要紧,要是将人关在里面彻底出不来,那就不好玩了。
我凉凉的看了唐十四一眼,对方不知道遇见了什么,正忙出了一脑门的汗,“破解机关本来就是你们这些倒斗人的强项,我就是想帮你,也找不到下手的点。”
说到这个,我看了看远处的百合子一行,后者正从背包里取出一系列的精密仪器对着丹炉勘测,从百合子皱着的眉头来看,情况显然并不乐观。
“你最好动作快点,他们要是打不开丹炉那个死鸭子,恐怕就要来开你这墓门了。”
我淡淡的提醒句,继续去看台阶上的浮雕。
棺材被埋入简单到寒酸的土里,闻讯而来的新帝怒不可遏,站在那里下令开棺,他闭目躺在棺材里,虽气息全无却容貌如生。
围观的百姓见此场景,俱跪地医者已经得道成仙,本来以为能够与他一样长生的新帝即使再心有不甘,面对众多百姓也并无它法,只怒冲冲摔砸了一番后甩袖而去。
而他则在诈死之后带着用陨铁打造的丹炉,与一家老小隐入这个陵寝之中。
余下的浮雕画面继续怪异,站在丹炉前的他一边瞪眼盯着炉火,一边握着刀将大腿上的血肉削下,背着家人丢进丹炉里,暗中做着这些的他,与身后浑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的家人形成强烈的对比,只有他那位已经鸡皮鹤发已到耄耋之年的妻子,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如坠疯魔的他。
我不知道刻画这一幕的墓主心情究竟有多复杂,因为安静站在那里看着他的妻子,却被他雕刻的像是妖魔一样扭曲起来,一眼看去,就觉的她像是快要嫉妒到发狂。
终于火灭丹成,他趁着家人休息的时候,把炼好的丹药悄悄放进饭食里,送给困在底下的工匠,多日来无水无食的工匠,早就饿得瘦骨嶙峋,体力全无,一见到吃的就直接扑上来,那一刻站在上方看着这一切的他是得意的,就像是一位恃才傲物的天才,在等待见证自己成功的那一刻。
可是,那些吃下饭菜的工匠,还未撑过一刻就都面目狰狞的倒了下去,仿佛他们吃的不是仙丹妙药,而是致人于死地的绝命毒药,他仲征了片刻,虽然看上去有些失落,但失落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这些人的死亡,而是他又一次失败了。
他怅然若失的站起来,就在他思考着要不要再去买一批人进来时,那些刚刚死去的工匠竟然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听到响动急忙去看,却发现那些工匠,虽然还能活动,但是却一个个干枯若鬼。
我倒吸口凉气,我就说怎么会有成群结队出现的跳尸,原来这些跳尸竟然是墓主自己用药喂出来的。
竟然能用自己的血肉喂出跳尸,那碗不死汤究竟是什么来路?
面对这成群的跳尸,墓主也有些害怕,他匆匆封死洞口,却发现身后站着她的发妻,他容貌未变,她却看上去好似他的祖母,她静静的看着他让后不发一言的转身离开。
春月初四,圈养工匠一事被妻撞破,怜其多年艰辛,逐许诺余生再不碰不死丹药。
接下来的两阶,大抵是比较温情的,一家人坐在一起喝茶品茗谈天说地,看上去其乐融融,如果不出意外,这样一直下去,直到寿终正寝再好不过,可是好景不长,在下一阶的浮雕里,那个空白人再次出现。
或许是这许多年的阅历让墓主心境发生了变化,这一次他不再将空白人当做虚无缥缈的神灵,他有了简单的形体,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轮廓,但却代表着他已经将空白人当做一个人来看。就像自己一样,是一个活了许多年却容颜不改的人。
春月三十一日,仙师又现,赠吾一方药盒,问其盒中谓之何物,仙师答曰:不生丹。
空白人对着他伸出手臂,手心之上托着一个方形盒子,盒盖打开,其中一枚龙眼大小的丹药醒目而耀眼,而我在意的却不是那个丹药,而是装着丹药的盒子。
或许是这丹药的份量太重,那装药的盒子被刻画的很精细,精细到能清楚的看到盒盖上画着的太阳之火,以及被包围在太阳之火里的树叶。
“这个标记……”我又凑近了些,难道是巧合吗,我记得爷爷在我小时候就说过,香之一字为阳中禾,最为古老悠远的那些香师,就曾经用太阳之火中燃烧的树叶来表明香师的身份。
这究竟是一个巧合,还是说,那个送上不生丹的“仙师”就是一位……香师?
29章疯狂药王
又获仙丹他欣喜非常,但仅仅只是一枚,对于他来说并不足够,他用玉刃刮下一些丹药的粉末放进水里,用自己学习多年的药理知识对他们一味味的仔细分辨。
他又恢复成原先那副忙碌的日子,新的丹药很快出炉,可是丹药如今是成了,可谁又能去当这试药人?捧着丹药的他,将目光阴测的落向正在吃饭的人身上。
与之前将丹药下在饭食中一样,他又一次将炼制好的丹药放进了粥里,他端着那锅粥来到了饭桌前,亲手将粥分给他们,我看的心里有些发凉,当人执着于一件事的时候,那怕是丧尽天良也会让人觉得理所应当。
可是那锅加了料的粥,最终却被人摔倒在地。
他的妻子虽然已经垂垂老矣,但是却坚定的护在了他的那些孩子面前,他们剧烈的争吵着,气不过的妻子取出他珍藏的盒子当着他的面将不生丹吞了下去。
她吃了我的药,她吃了我的药!
一连几阶台阶,反反复复刻画的就只有这么一句话,我以为是墓主太过气愤所致,直到他断续的写出“她死了”三个字,毫不连贯的笔锋可想而知他当时是如何的失魂落魄。
到此浮雕讲述的故事就已经结束了,这漫长的台阶上雕刻的是一个被人尊称为“药王”之人的生平事迹,或惊艳绝伦,或见不得光,但确是一个人真真正正活过的轨迹。
我揉揉脖子想要站起来,却不经意的发现,在间隔了几个台阶的后面,竟然还有些微图画的痕迹。
我走近一点,轻轻吹去眼前的浮土,浮雕确实是结束了,这次出现的是有人用炭笔画在上面的“后续”。
这人显然不擅长这个,黝黑的笔触弯曲难以成型的线条,组合成一个个如火柴人的造型,零散的分布在台阶上。
虽然不知道是除了墓主之外的那一个人,但是显然就是图上的某个幸存者。
会是谁哪?我低头仔细看下去,孩子们看着自己母亲的尸体伤心成一团,他却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里,毅然决然的抱起尸体,走向炼丹炉。
丹炉下大火熊熊,丹炉前的人却打开了丹炉盖子,高高举起了手上的尸体,显然,他打算焚尸取丹,可是这时他怀里的尸体却睁开了眼睛。
似是难以置信,粗鄙的线条凝聚在她脸上,绘成了一双异常大的眼睛,她不相信她的丈夫会这么做,但是现实却又是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下,她举起了手上的……老实说,我并不清楚她举起的是什么,画面太过简陋,只能看出是一根类似剑锋一样狭长的东西。
“陈小姐在看什么?”百合子在我身后骤然出声,将正在寻找故事后续的我吓了一跳。
“是百合子小姐啊。”我贴着绘图的台阶站起身来,用裤脚上的布料将台阶上的壁画用力擦去。
百合子狐疑的看向我的身后,“陈小姐是发现什么线索了吗,我看你刚才好像很认真的样子。”
“那有。”我不在意的耸耸肩,“唐十四发现了墓室,我帮不上忙只好在这边歇歇脚,顺便看看这些精美的雕刻。”
我很是大方的指指地上的浮雕,“百合子小姐也不妨看看,这些浮雕不仅精致,而且讲述的还像是墓主生平,这个墓葬的主人曾经还是一位很有名的医生,生死人肉白骨,甚至还能让人长生不老。”我说着禁不住笑笑,“这真有意思是不是,人还怎么能长生不老哪?”
我说着这话的时候看的是百合子,不知是不是我的试探太明显,还是百合子那双眼睛一直紧紧的看着我,好半响,她才后知后觉的笑了笑,“是啊,的确可笑。”
有些话说多了没意思,她既然愿意和我继续装傻,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寻她的长生不死,我找我爷爷,在利益不冲突的情况下,相互利用罢了。
“都是你个磨蹭的,这下好了,辛苦种下的苞米被别的熊瞎子给掰了。”唐十四甩着酸软的胳膊,埋怨的瞪着我。
墓门的机关他都要破开了,却被百合子这只熊瞎子,直接派遣手下的得力大将疯狗给直接接手过去。
后者显然非人哉,上前只用一个简易的仪器,就将打开一天缝隙的墓门,如同千斤顶一样撑开。
看着疯狗这么轻而易举,唐十四撇了撇嘴,“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墓门上可是坠了断龙石,你可别一个手抖将他们给关进去了。”
疯狗眼神也没有抛给唐十四一个,他背着干柴一样的山本一郎对着百合子点点头,“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把风。”
百合子没有迟疑,对着雇佣兵打个手势,让他们先行入内探索,等到巡查一周安然无虞之后,百合子这才跟进去。
“陈千秋你进不进,不去的话,我就先行一步了。”唐十四嘴上是再问着,可是他那里还没等我回答,自己就已经消失在墓门之后。
我也曾想过要不要进去,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在浮雕上看到的,我就兴致缺缺,虽然一开始是说俢建陵寝,但是说白了这里早期属于监狱,后期属于居所,再加上这里属于这一列墓室的最下方……所以我觉得里面除了一些生活用品,应该没有其他太过有价值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看了看在外面把风的疯狗,我是有所猜测所以才不进去,那他哪?难道只是因为尽忠职守,还是说他早就猜到里面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这要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这人当真可怕。
看到我打量疯狗,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状态的山本一郎,在睁开混浊的眼睛看了看我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真是晦气,”唐十四骂骂咧咧的从里面走出来,“你说爷就不明白了,这都富裕到用金砖贴墙了,怎么这么大的一个墓室,就能干净成这样?”
“爷可是奔着他的镇魂玉来的,现在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穷到没钱在嘴里含一块了。”
唐十四一边难以置信到怀疑人生,一边掏出军刀,手脚利落的撬墙上镶嵌的金砖,他一连撬了三四块,这才心满意足的继续去开接下来的墓室。
可是一座、两座、三座,门是一个个的开,可是他背包里的东西却除了金砖啥也没有。
“真是邪了门了,这么大一个墓室,不放棺椁不放棺,甚至连俱骨头架子都没有,你说他开来干什么,养小鬼吗?”
唐十四急了,不光是他,百合子显然也越发急迫,所以他们不约而同的将主意打向最顶端的那个主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