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过后,辞了太后二人乘车回府,这一日清浅确实有些疲倦了,身体自上次之后一直恢复的不是很好,加之半年来林林总总受过的伤,整个人已经元气大伤,之前在王府随性惯了,没有人约束,吃饱了就睡,睡累了再起来,今天这一整日都处在情绪紧张之中。直到出了皇宫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太后的精神真是好啊,这一日下来我都散架了,她老人家还那么神彩奕奕。”
东方烈看着她,唇角微微挑了挑,眼神微动不及清浅反应一伸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王爷,你干嘛!”清浅挣了一下,被他握着肩动弹不得。
“累了就歇歇。”东方烈淡淡地说。说完自己也闭目养神起来。
清浅:“……”
不过东方烈的怀抱很温暖,自己这个半躺半卧的姿势也十分舒服,一时间清浅竟贪恋起来,被他拢着缓缓地闭了眼。
突然外面一阵嘈杂声,东方烈霍然睁开眼,清浅也坐起来。他们对视一眼,意味很明确。
“王爷,有刺客。”覃渊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接着一阵刀剑相击的声音。
东方烈示意清浅不要动,自己一撩车帘跳下马车。
车外一群黑衣人将马车围了起来,东方烈仗剑而立,覃渊正与那些黑衣人混战,见东方烈下来叫了一声:“王爷,小心。”
东方烈皱了一下眉头,并未应声剑光横扫与那些人战在一处。今日进宫并未多带人,只有覃渊和车夫。是以现下的情况十分不妙,东方烈面色阴冷,剑气如虹那些蒙面人并不是他的对手,一时间危势立解。不多时围着马车的一群黑衣人尽数倒下,东方烈剑芒一指倒在地上的一名刺客。冷声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那刺客眼中厉色一闪,东方烈心道不好,未及出手那人已气绝身亡。覃渊蹲下在那人身上摸了一阵,并没有发现什么,起身对东方烈摇摇头。正要说话,突然身后的马车动了,拉车的马似乎受了什么惊吓,向前狂奔起来。
东方烈霍然转身疾速向着马车奔跑的方向追去,覃渊在后面大喊:“王爷,小心有诈。”边喊边紧追过去。
那马似乎疯了一般狂跑,马车剧烈颠簸,清浅在车里被颠得七荤八素,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她紧紧地扶住车厢,拉开车帘看一眼外面的情况,只见车外景物疾速后退,眼见着马车驶过的建筑物越来越少,四周越来越荒凉。现在的状况她自己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跳车就等于找死,只有在任由马车驰行。
清浅放下车帘尽量贴住车厢,以防马车翻车。她闭了眼静静地等着,前路如何已不由自己控制,那就听天由命好了。正想着,似乎有人落在车辕上,接着听到东方烈吆喝马匹的声音,慢慢地车子停了下来。清浅还未及动作,就觉得自己落入一个人有怀里,接着她被抱着跳下马车,稳稳地落在车外的地上。东方烈粗重的呼吸声从头顶传来,清浅这才看清他的样子。
那张一直冷若冰霜的脸上此时苍白如雪,眼神慌乱地看着清浅。
许久之后才听见他的声音:“有没有受伤?”
清浅笑意浅淡眸光似水,看着他摇摇头:“我没事。”
东方烈扶着她双肩的手还有些微微地发抖,听她这样说,还是不放心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之后猛地将她拥在怀里,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惊惧:“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就这样重复这句话。
覃渊此时已经追了上来,见此情景身形一顿愣在原地。
东方烈感觉到有人,放开了清浅将她护在身后。覃渊愣愣地看着他表情木然。
“是你自己说还是我说?”东方烈剑锋森然,指向覃渊。
覃渊听他这样说,直直地跪下,垂着头不说话。
“说!”东方烈的声音里有一丝怆然。
“王爷,覃渊无话可说。”覃渊跪在地上一脸木然。
“好,既如此莫怪本王不念旧情。”东方烈提着剑,剑气凛冽握着剑的指节发白。可是剑芒却稳稳地指着覃渊的胸口。
可是此时一双素白的手握住了东方烈握剑的手腕,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他的手冰凉,被她这样一握竟有些微的颤抖。
“王爷,不要。”她轻声说。
“闪开,他是想要你的命!”东方烈声音冰冷。
“我知道。”清浅淡声道:“可是他是为了王爷。”
东方烈一震,不语,眼神冷冷地看着覃渊并不收剑。
清浅见他如此,一转身立在他与覃渊之间。东方烈急忙收了剑眼神凌厉地看着她怒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清浅回头看了一眼一直垂头跪着的覃渊,转过头看着东方烈道:“我只知道他是跟随了你多年的忠仆,他做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你。”
“你!”东方烈怒:“如果为了我就不该动你。”
覃渊听他这样说突然抬头:“王爷,自从她出现,您已经不再是您自己了,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把她考虑进来,为此多费多少精力,冒多少风险,覃渊不愿看到王爷为一个女人身陷险境。”
清浅听他如此说苦笑了一下,转过身看着他道:“可是你不该为外人所利用。”
覃渊听她这样说垂下了头,小声道:“我只是想让你离开王府,离开王爷。”
东方烈此时浑身上下满是冰冷气息,比这冬日的气温还要低。
正僵持着,远远地一道白色身影掠了过来,到了他们面前停下,负着手看看面前的状况。围着跪着的覃渊转了一圈,又走到东方烈的面前,伸手握住他的剑柄轻声道:“好啦,收起来吧。”
东方烈看他一眼,再看向清浅,她亦看着他。一抬手剑锋铮然入鞘,举步走到覃渊面前。
“既做出此事,你该知道后果,今后本王断不能留你了。”
覃渊木然了许久的表情一下子有了变化,他惊惧的睁大眼睛而后又垂下头。
“覃渊啊,要我说你什么好呢!”萧落叹了一口气。
清浅看着东方烈的表情没有再说什么,他对覃渊的感情怕不只主仆那么简单。之前听锦绣说过,覃渊是从小就跟着他的,如今因为自己的出现令他们失和,可是又不能说什么。一个曾经背叛过主人的仆从是不可能再做为亲信的,所以东方烈的失望一时之间难以化解。
“走吧,回家吧。”清浅走到东方烈近前,拉住他的袖子,轻声道。
东方烈听她如此说有一丝怔忡,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身牵过停在一边的马,伸手一托将清浅托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马。转头冷冷地对萧落丢下一句:“交给你了,带他回府。”然后拍马疾驰而去。
萧落无奈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转身蹲在覃渊面前叹了一口气道:“你还跪啊,人都走了。”
覃渊默默地起身,依然一言不发。
“阿渊。”萧落叫了他一声。
覃渊猛地抬头看他,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他了。
“当初你到阿烈身边曾说过‘这一生忠于他,不背叛他。’可是如今你做到了吗?”
覃渊眼底浮起一片水光,想起当年小小的自己被带到东方烈的面前,那个神情冰冷的少年看着他时并不亲近,可是在一天无意中看到他身上的伤痕后却转变了态度,那时候他就发誓:“一生忠于他,不背叛他。”
萧落看着他的表情沉默片刻接头又道:“你跟了他这么多年,可是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覃渊抬头看他动了动唇却发不出声,他本来以为自己知道,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并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并不在乎那个皇位,他在乎的是一个人。”萧落直视着他:“以前不知道这个人是谁,现在这个人就在他身边,而你却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
萧落知道覃渊向来执拗,认准的事情绝不回头,这也是当年将他送到东方烈身边的理由。可是没想到这份执拗险些害了清浅。
“今天看到王爷的样子,我知道我错了。”覃渊低声说。他看到东方烈疯了一样的追着清浅的马车跑,直到遇到一人骑马迎面而来,他不顾一切夺了那人的马就追了出去。全然不是平日里清冷稳重的战神,也不是那个从来不犯百姓秋毫的王爷了。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错了,他对清浅所做的一切全部加成倍地加诸到了东方烈的身上。
“还好没有铸成大错。”萧落笑了笑道:“可是既然犯了这样的错,你应知道后果是什么样的。”
覃渊面色十分难看,但也无话可说。
“走吧,先回去了,有些事你还是要当面说清楚。”萧落灿然一笑,转身往回走。
覃渊怔怔地看着他,片刻后默默地跟了上去。远远地传来萧落的声音:“人哪,就怕会错了意,自以为是的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