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乐师一曲奏罢退了下去,随后只见一个女子以轻纱遮面,抱琴上来。那张古琴色泽光亮,流苏华美。她将琴置于琴桌之上,对着台下轻施一礼并不多言,转身坐下。
只见她纤指轻拔琴音流转,这一曲却是从未有人听过。东方澹与东方淏皆是此道高手,萧落虽然稍逊却也不是俗流,皆被这女子的琴技折服,一曲毕不住拍手称赞。
东方淏意犹未尽的冲着萧落道:“萧落,今日不虚此行吧。”
萧落点点头赞道:“果然余音绕梁。”
东方溶怀里抱着一只手炉,闲闲地拔着里面的炭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赞着,挑唇笑笑,轻咳两声道:“六弟深谙此道,果然无人能比啊。”
“二哥,这你就不懂了,我呢就希望这一辈子风花雪月闲散一生。可惜啊,我没有萧落那个好命,可以恣意江湖。”东方淏叹。
“哼,你那是没听过江湖险恶这个词。”萧落看他一眼道。
“唉呀,你们不要一个两个的都泼我的冷水好吧。”东方淏郁郁地道。
“你也务务正业吧,别叫父皇哪天查你功课又挨训。”东方溶笑。
“你何尝见父皇为功课骂过我?”东方淏不大服气地道:“最多父皇为我贪杯贪玩骂我几句罢了。”
众人听他这样说,都忍不住笑开了,“那还不是一样吗。”
清浅一直坐在一边听他们兄弟拌嘴,东方烈并不多参与他们的争嘴,闲闲地倚在座位上,听到可笑处他抬眼看清浅,见她浅浅弯起嘴角,满面浅淡的笑意。他的唇角也不禁挑了挑。似是有感应,清浅回眸看他,正巧见他挑唇微笑的样子。她微微一愣,然后冲他嫣然一笑。
他们的这点微妙的互动却惹来一人的愤怒,正是坐在一旁的魏瑾,从一开始东方烈对清浅的与众不同,再到席间的照顾,最后再看到他们的相视微笑,她几乎气炸了。
“叶清浅,听说你也是个厉害的角色,算是个女中豪杰,今日这样的场合为何不见你饮酒啊?”魏瑾冷声问道。
“魏小姐,清浅不胜酒力,只好以茶代酒。”清浅冲她微笑着回答。
“哦?一个连箭都能挡的人怎会怕这几杯酒水?这样的女人又怎么配得上烈哥哥。”魏瑾语气愈发轻视,声音也愈发放肆。
东方烈皱皱眉,侧目看了魏瑾一眼。那一眼冷若冰霜,魏瑾本是盯着清浅,但其实眼睛的余光一直扫着东方烈。见他看过来,虽然眼神冰冷,但是他很少这样直视自己,心下以为戳到了清浅的痛处,也让东方烈对自己刮目相看了,所以更加放肆道:“本小姐今日心情好,叶姑娘可赏脸干了这杯?”
清浅看着她举起酒杯,而自己的面前已经有侍从倒满了一杯酒放在那。她淡笑,刚要说话却听东方烈冷冷的声音传来:“清浅身体不适,不宜饮酒。”说着从清浅面前拿起那杯酒,举在自己的眼看,轻轻的晃着。
魏瑾见他拿起酒杯心中愈加不快,但对着东方烈还是放柔了声音道:“烈哥哥,瑾儿不过是敬佩叶姑娘能在乱军之中救下你罢了,何必这样护着她。”虽然声音柔和了一些,但语气依然骄横。
东方烈并不多言,只看着她将那杯酒缓缓饮尽,然后将杯置于桌上,不再看她。
台上那琴师此时第二曲响起,音色高亢,有铮然铁蹄之音。众人不由得都停下,看向那边,侧耳细听。
东方烈听得这样的曲子不由得眉头锁了起来,曲子虽好,但于这样的日子里却不太适合。这是一曲战曲,在这曲楼歌肆上元佳节弹这样一首曲子怕不是无意为之。
同时萧落也看了东方烈一眼,眼神中的意味同样明显。其余众人不知作何感想,却都侧耳倾听,似是被这曲子震摄。
一曲罢,大家都未从刚才的雷霆之势中醒过来,只听一个人的掌声响起,缓慢而有节奏。清浅寻声望去,竟是东方溶。
“真是好曲子啊,听了让人心情激荡,真恨不能披马上阵,也杀他个片甲不留。”东方溶边鼓掌边赞道。随后又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这不争气的身子啊。”语气黯然。
东方澹听他如些说忙劝慰:“二哥不必自责,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以二哥的才干不必只上阵杀敌才有建树。”
溶王轻扯一下嘴角道:“三弟不必安慰,我自知身子如何,能多活几年已是幸事,何来再求别的呢。”说着又轻咳了几声。
萧落坐在旁边听他这几声咳,勾了勾右边的嘴角,暗自笑了一下。清浅离他不远,正巧见他这个表情,也暗自笑了一下。心道:“这东方溶也太能演了。”
东方淏把酒杯举在唇边笑着抿了一口插嘴道:“二哥何必这样悲观,天下不乏医术高超者,待小弟遍访天下名医为二哥调理身体,还怕将来没有建树。”说着眼神瞟了一下萧落,又看向东方潆。
东方潆并不喜欢东方溶,以她小女孩的心性来判断一个人,就是天生的排斥。她听东方淏如此说又看他冲自己看过来,心下并不乐意,可是以他们二人平日里配合出来的默契她知道这个六哥想让自己说什么。虽不情愿还是说道:“那还用去访啊。咱们身边不是就有么。是不是萧落,你就是这天阙最厉害的神医。”说着蹭向萧落的座位。
她心道:“给你们这个台阶,我也要得点实惠吧。”
萧落见她蹭过来眉头皱了皱却没说什么,抬头看溶王微微扯了一下唇角。那神情自负且高傲并未把刚才东方淏说的话放在心上。
东方淏心中赞着东方潆机灵继而又道:“说的真是,我怎么忘了。二哥不如让萧落诊诊,他的医术那真可以用超凡脱俗来形容。这天下还就真没有他治不了的病。”
萧落再次皱眉,这兄妹俩说起话来真是一个路数,都没有把门的。
东方溶神色一滞,然后干笑了两下道:“沉疴旧疾算了吧。我都习惯了,不想再失望。”
东方淏今日像是对这个事情十分热衷,接着劝道:“咳,二哥,这病急乱投医。更何况萧落的医术你还没有见识过吧,那真是神奇啊。也许他能找到病根呢。今日又凑巧,何不让他诊诊。”
“还是算了吧,今日有些乏了,我先回府了。”东方溶深知东方淏的性格,对于这些闲事这个人从来都是十分热衷并且非常执着。
“二哥你别走啊,曲还没听完,再说还没有诊脉啊,你怎知会失望。”东方淏见他起身连忙出言相阻。
东方溶的嘴角似乎抽了抽,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推托道:“不劳烦萧公子了,告辞。”说着起身向门外走去。
东方淏在后面不依不饶地喊道:“二哥慢走,如果没有别的办法下次不妨来让萧落一试。”
东方溶的脚步似乎一顿,然后不做停留走了出去。
东方烈皱眉看了一眼东方淏,他方才不再多语,老实坐下喝酒。
“诸位,我们也先告辞了。”魏丛拱手道。
未及起身就听魏瑾道:“为什么这么早就走啊,今天不是说好要多玩一会吗?”
魏丛脸色一沉,又不好发作,只得对魏瑾说:“家中还有事情,听话,现在就走。”
魏瑾好不容易才有和东方烈共处的机会,自然是不愿回去的。向来跋扈惯了的她一扬眉道:“那你先走好了,我再多玩一会。”
“你!”魏丛心知拧不过她,却又不想多做停留,只得退一步道:“好吧,我让魏青跟着你,不许到处乱跑,再玩一会就回去。”
“好啦,知道了,你走吧。”魏瑾摆摆手不耐烦地道。
魏丛还想再说什么,动了动唇却又没说出来,随即拱手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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