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醒来时已日上三竿,没想到自己会睡到这个时辰,她想起身,方觉头重脚轻,看来是昨天夜里着凉了。听到里面动静锦绣进来笑着说:“姑娘这一觉好睡。”
清浅半撑着身体抚着头说:“锦绣,我头有些晕,怕是昨天着凉了。”
听她这么一说锦绣赶忙走到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惊呼:“哎呀,怎么这么烫。姑娘你这是发了高烧。昨天那样的夜里,你到底在外面走了多久啊。”说着走到门口冲外面叫道:“阿七,快去请大夫,姑娘发热了。”
阿七在外一听说清浅病了,赶忙向门外跑去。清浅在屋子里无奈地道:“锦绣,我只是发个烧,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还说,姑娘这身体一直就没有调养好,这阵子在宫里怕也是操劳无度,这一烧可不是闹着玩的。”边说边拧了面巾递过来,给清浅擦了擦脸。然后出去换了一盆凉水,又拧了一块冰凉的布巾盖在清浅的额上。边忙边说:“快躺好,等大夫来了诊了脉再说。”
清浅无奈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只好躺在床上不说话,任凭她摆布。
不大一会阿七带着大夫进来,诊了脉开了些发散的药。锦绣问:“大夫,我家姑娘要不要紧?”
“这病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表面上看是着了风寒,吃些药,散了寒气,再略调养一下就好了,可是姑娘心气郁结,怕是药石难为。”说完将开好的方子交给锦绣,又嘱了些好好休息,略发发汗等等,便提着药箱由阿七送出门去。
锦绣将药方给了雪杏,让她去煎药,转身进了屋内看着烧得有些迷糊清浅,俯身掖了掖被角,又换了一块帕子,方才坐在床头守着不敢离开。
东方烈一下朝回来便见阿七在门口等,见他下马,连忙上前接过缰绳。东方烈看看他,阿七赶忙说:“王爷,姐姐病了,上午请了大夫,这会刚吃了药,还有些烧。”
东方烈听了脸色微变,抬腿往枫梅小筑奔过去。
沫儿正守在屋子外面,一见东方烈来迎上前行礼,东方烈一摆手问:“她怎么样了?”
“吃了药,这会渥着汗,比早上退了一些了。”沫儿打起帘子请东方烈进去。
屋内还有没散出去的药香,他几步走到床前,这会清浅还在睡着,面色有些潮红。他探手在她的额上,还有些发烫。转头问床边的锦绣:“怎么回事?好好的烧这么厉害?”
“王爷,昨天夜里不知姑娘在外面呆了多久,是着了寒气,何况她这身体一向没有恢复得彻底,可不就禁不住了。现下吃过药,已经慢慢退烧了。”锦绣说。
他们这一说话,清浅悠悠地睁开眼,看到东方烈站在床边,她扯了扯唇角想笑一下,可是没笑出来,只得说:“王爷这么早就下朝了。”
“还早,已过午了。你现在感觉如何了?”东方烈说着在床边坐下。锦绣见了,转身退了出去。
“无妨,不过就是着了寒发个烧,没有什么事,不用担心。”清浅声音有些嘶哑。
“以后不得再如此糟踏自己,夜里风寒露重,你昨天是在外面呆了多久才成这个样子。”东方烈微微皱眉道。
“是,王爷,以后一定爱惜自己。”清浅微微一笑道。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清浅慢慢地闭了眼,又睡了过去。东方烈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她,早上天帝对他说的话又浮上脑海。
“朕给了她身份,她的命便也是朕给的,你的心思朕知道,但是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你让朕如何放心地将她放在你身边,而不做任何事。”
东方烈忽然明白,天帝所说的要做的事,怕是要清浅受制于天帝,抑或是受制于自己。这便也让他明白前一夜她那样纠结痛苦的原因了。
他唇角冷冷地扯出一抹冷笑,他的父皇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而清浅终是在面对自己的感情时犹疑了。这个认知令东方烈的心微微地心痛起来,看着清浅的睡颜,因发烧微微地潮红,原来苍白面色却因这一点潮红看上去更令人心动。这让东方烈想起那一次酒醉时她窝在自己怀里的样子。
坐了很长一阵子,他才起身出了枫梅小筑,慢慢踱回书房。此时的书房内有一个人正垂首而立。
“覃渊,以后那边不要再去了,如今你的身份已是瞒不住了,再回去,他们也不会信你。”东方烈见到他后挥手让他免礼直接说道。
“王爷,奴才觉得他们还没有对我起太大疑心,就让奴才再回去一阵子,前几天偶然间听到他们说要有什么计划,但是具体的内容没及细听就来人了。所以奴才只好走开,不过当时他们像有个文书,至于写的是什么奴才想偷来看看。”
“不行,你可知我这个二哥喜怒不形于色,即使他对你起疑也必不会让你看出来。你刚刚说的这件事,只听了个开头就不能再继续听下去了,而他又故意露了口风说有个文书,必是要引你去偷。本王如何能看着你去上这个套。”东方烈坐下淡淡道。
“即便如此,这个东西必是有的,奴才只偷了东西就来,必不会有事的。”覃渊跪下道。
“你起来,这件事本王不会答应。明知是坑还要你去跳,岂不是陷本王于不义。何况那文书是否真有还要另说,即便有,已经是给你下的套了,还怎可能让你得手。”东方烈示意他起身。
“可是奴才之前努力不是功亏一篑了。”覃渊还是有些不甘。
“之前想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你的努力也没有白废,我们的目的达到了。至于以后的事情本王自有安排,你不必再去冒险,还回来听差吧。”东方烈看着他,知他心有不甘又说道:“兵来将当,水来土掩。事情到了该解决的时候自有解决的办法,你不用担心。本王不希望你出事。”
覃渊垂下头,手握成拳,低低地说了声:“是,覃渊明白。”
可是覃渊没有想到东方烈并不让他在自己的身边听差,而是把他派到了清浅的身边。他说:“她是本王最重要的人,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就这样,他在当天就被派去了枫梅小筑。
他到枫梅小筑的时候清浅还在沉睡,他便抱了剑倚在廊角的一根柱子下,冷气沉沉地不与人说话。这个院子里的人都不敢与他亲近,只远远地看着他,就连阿七也只是打了声招呼就不敢再到近前了。
“锦绣姐姐,覃大人以后真的都在咱们院子里了?”阿七蹭到锦绣身边问。
“怎么了?王爷怕姑娘有危险,特意安排了覃渊过来,你有意见?”锦绣瞥了他一眼道。
“我倒是没有意见,就是你看他比王爷还冷,往那一站也太吓人了。”阿七撇撇嘴说。
锦绣往廊下看了看,想了一下对阿七说:“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别管那么多。”阿七只好垂头丧气地走开了。
傍晚的阳光照进院子里,薄薄地染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覃渊已经维持一个姿势站了很久了。锦绣见院中无人慢慢地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看着夕阳。过了一会覃渊见她只这样坐着不说话自己先绷不住了,问道:“你坐这里干嘛?”
“那你站这里干嘛?”锦绣侧首看他。
“这院内的安全由我来负责,不站这里还能去哪?”覃渊没好气地说。
“也没有人说要你像根棍子一样杵在这啊。”锦绣笑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在这烦我。”覃渊转了个身,依然倚在柱子上,将脸转向别处。
“覃渊,我们都是从小就跟着王爷的,你可曾见过王爷如此在乎一个人吗?”锦绣收起笑容说道。
覃渊没有回头,却垂下了头,过了好一会才低低地说:“没有。”
“我知道你想什么,可是你不觉得王爷有了在乎的人之后才变得有血有肉了吗?难道你希望他一直是一个不知疲倦,甚至对自己到苛刻的地步的人吗?”
覃渊依然倚着廊柱,却侧了头看向锦绣:“其实我只是希望叶姑娘不要辜负了王爷。”
“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们外人又怎能说得清呢?”锦绣唇角扯出一抹苦笑。“覃渊,我曾发过誓,这一生我的命都是王爷的,只要他交待的事情我都会万死不辞。而王爷在乎的人我也一样会在乎。”
覃渊听了垂首不语,许久才说:“我也是。”
声音很轻,锦绣听到了,她不再说什么了,抬起头依然看着夕阳的方向。残阳如血,仿若生命最后的绽放,拼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