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芸这几天心情一直很低落,孕妇的情绪本来就不稳定,梅母的离世更让她感时伤己。同时,秦凯的书信,间隔时间越来越长,字数也越来越少。一开始苏芸读了信,都是满心雀跃,后来渐渐变成失望,现在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她忍不住问梅傲雪:“傲雪,你说秦凯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最近匈奴没有来犯,他能有什么危险?”
“那他是不是变心了?”
“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你呀,就是闲得太久了。”
“我心里好不踏实,这几天都睡不好觉。每天晚上宝宝都把我踢醒,我就一个人失眠到天亮。怀孕本来就很辛苦,秦凯还这样对我,我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流泪。”苏芸说着,又开始掉眼泪了。
为了稳定苏芸的情绪,梅傲雪只能劝导她:“好啦,别乱想。说不定军中最近很忙呢。”
苏芸抹了把眼泪说:“我,我的心里老是不踏实!”
“怀孕了,身子重,心理压力也大。要不,我给你开点安神的药吧。”
“秦凯不给我来信,我吃什么都不顶用。不行,我要去找他。哪怕是在边关多遭些罪,也比在这里担惊受怕地强。”
“你都7个月了,在路上折腾出点问题来怎么办?”
“不会的,我们家宝宝很强壮。而且,他也很想父亲,我们一家三口还是待一块儿比较好!”
“你疯了!”
“我再收不到信,我真的要疯了。”
“再忍忍,等孩子生了,我陪你去,好吗?”
“以前我不能理解你的母亲,但是现在肚子渐渐大了,我才开始明白,一个女人,怀孕生孩子的时候,是最脆弱最需要陪伴和关心的。我现在多么希望秦凯陪在身边,摸摸他的孩子,体贴一下我。即便他什么都不做,就陪在我的身边也好。我怕我再这么待下去,会和你的母亲一样,变得怨恨和暴躁。一个健康的家庭,离不开父亲的参与,我希望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被他的父亲捧在手心里。”
提到母亲,梅傲雪不禁沉默了。她可能还无法理解苏芸的心情,但作为一个受害者,她多么希望有一个和谐完整的家啊。也许苏芸是对的,她应该帮助苏芸和她的孩子。
“龙大哥说他过不久要北上,我陪你一起去吧,反正这里我待不下去,也不想再待了。”
“那太好了!什么时候?我马上去收拾东西!”苏芸兴奋得手舞足蹈,迫不及待地起身要回房收拾去。
“不用那么着急,东西慢慢收拾吧,我回头问问具体时间。”梅傲雪担心她太激动闪着了孩子,赶紧劝了她。
可苏芸依然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收拾的事情早早地提上了日程。
龙影这次回来以后,还是赖在梅傲雪的房间里,说是他的房间前些日子进了水有霉味,睡不踏实。梅傲雪知道他马上要北上,心里有些不舍,便任他住了。
龙影总是回来得很晚,这一晚梅傲雪特地等着他,告诉他想要和苏芸一起去,他居然一口答应了。
出行的日子定在三天以后,梅傲雪没有多少东西可收拾的。次日,她看着苏芸欢喜雀跃地收拾东西,心里突然有些失落的。苏芸就要一家团圆了,可她的归宿又在哪里呢?来京城这一遭,空空而来,又孑然而往,倒是留了沈秋书这颗心底的伤,不知是结了疤还是生了疮。
龙影忙着准备行程,没有过来。夜深人静,梅傲雪辗转难眠,起身出门,独自徘徊着,居然又到了妙医坊门口。自己还在惦记着什么?她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要走,却听到哀婉凄凉的琴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沈秋书独自坐在书房里,新写了一首词曲,调了琴,对着那曲谱缓缓地弹奏起来。
秋寒霜冷月微凉,
凤栖梧桐独彷徨。
不思量,亦难忘。
春短夏长何处解离殇?
感凋零,恨迷惘,
西风摧起满地落黄。
花间里,小溪旁,
竹林犹翠房顶尘封梁。
一梦起,湿衣裳,
坐剪烛窗漫漫待天光。
梅傲雪绕到梧桐苑的后墙跟处,静静地听着。她虽没有看到那首词,但琴曲里的思念和忧伤,她又如何不能体会?只是,他下个月就要成亲了,而她后天也要离开了。她摸着袖中的箫,几次都想为他合上一曲,却终是放弃了。既然要了断,便不要再藕断丝连了。一曲终了,她狠下心,转身离去。
走了一会儿,梅傲雪发现有人跟踪。听脚步声,应该是好几个人。她不敢直接回怡园,怕给龙影及苏芸带来麻烦,但她必须想办法寻求帮助。
这附近最有可能帮助她的就是御王,她若无其事地往临安小筑走去,眼看快到的时候,跟踪她的人却不再躲躲藏藏,跳了出来,企图拦住她。她加快了脚步,后面的人也快速跟了上来。两枚暗器一左一右向她的双肩袭来,她往下半蹲躲了过去,却已经误了脚程,被四个黑衣人围上了。
梅傲雪估计着距离临安小筑的大门还有几百米,她还需要想想办法。她故意高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没有回应,四个黑衣人渐渐向她靠拢。她又高声问到:“谁派你们来的!”
话还未说完,四个黑衣人一起攻了过来。她朝着其中两人的面门撒下逃生粉,又折转身接下另外两人的攻击。
这两人配合默契,同时出剑,一个刺向她的右肩,另一个刺向她的左腿。她右臂持剑挡开刺向肩膀的剑,同时腾起出脚先后踹在另一人执剑的手腕上,仅接着一个空翻,越过那两人,跳到了前面。才跑了几步,先前中了逃生粉的两人已是整顿好,堵了她的去路。
又是四对一,她暗自摸出两根银针,趁其中两人扑来的瞬间射了出去,弯腰侧身避过他们的攻击,又反身挡下身后的两剑。
银针分别刺中两人的左胸和下腹,梅傲雪不敢久战,扔下最后一包逃生粉,又朝大门奔去。
两枚暗器接踵而来,梅傲雪就势一滚,接下一枚暗器,正是四角星形。“丞相?”梅傲雪心中暗忖,更不能让那人抓了去。她从袖中掏出一个竹管,拔了塞子,往攻向她的两人身上甩去,竟是几条蜈蚣。
趁对方慌乱之际,梅傲雪起身朝着大门口的桑树射出了那枚心形暗器,又往前面奔了一小段。
“谁?过去看看。”门口的侍卫呵斥了一声,便要往这边赶来。梅傲雪好像看到了希望,却不想,突然一阵冷风直袭她的后背,这种速度和力度,远远不是前面四人所能及的,她还没来得及侧身躲开,左肩下方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掌。她吐了一口血,直摔向地面,却又强撑着在地上打了个滚,趁机把当初为龙影施针的那一套器具扔到了墙角。
此人并非刚才四人中的一员,他的武功远在梅傲雪之上。他一身黑衣斗笠,高大魁梧,眼神阴冷,声音粗浑:“速战速决,一会儿御王的人就来了!”
四人利落地将梅傲雪打晕,套进麻袋,扛着飞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