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梅傲雪睡得格外放松和踏实。五更时分,一个黑衣人轻车熟路地从窗外翻进屋,径直走到床边坐下。正弯下腰去准备脱鞋,却感到屁股蹭到了什么,于是转身往后摸了摸,触感柔软。还没来得及思考,右手胳膊突然被人抓住。黑衣人右臂往外一拉,左掌顺势劈开抓住自己的手,同时往后跳开。梅傲雪起身追去,黑衣人先一步翻窗逃离。
梅傲雪又羞又恼,没想到自己唯一一次放松警惕,居然就让人吃了豆腐,而且还不知道这人是谁。越想越生气,梅傲雪索性点上灯,四处查看了一番。屋里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倒是在窗台上捡到一个白色手绢,手绢的布料很普通,只是右下角绣了一个“卿”字。”别让我再遇到你,否则我定扒了你的皮!“梅傲雪恨恨地抓紧手绢。
坐了大概一个时辰,天开始亮起来了。梅傲雪留下一张字条,告知去向,便独自离开了。回到梅园门前,就看见一只白色信鸽站在右边的梅树上,和喜鹊一家叽叽喳喳,似在聊天,手舞足蹈。
“素儿。”梅傲雪朝信鸽喊了一声,信鸽低头望了望,欢快地飞到了梅傲雪的肩上。
“那是你的新朋友?”梅傲雪看看喜鹊一家,素儿配合地“咕咕”叫了一声。
“来这里多久了?居然都交上新朋友了。”梅傲雪说着,取下了素儿脚上的纸条。拆开纸条,上面是端正秀气的一行小楷:“近日得空,一起逛街?芸。”好久没有苏芸的消息了,梅傲雪很是激动,没有敲门,直接飞上墙头,奔到房内书桌前,写下一行俊秀飘逸小草:“一个时辰后,城南胡同口见,雪。”
“素儿,去吧。”把纸条系在素儿脚上,素儿朝她蹭了蹭飞走了。梅傲雪换了一身干净的女装,简单挽了个发髻,插上一根银钗,便出了门。
城南胡同口,人流量非常大。梅傲雪不好堵在路口,便在僻静处的一棵柳树旁坐了下来。苏芸还没有来,梅傲雪无聊地四处张望。忽然,她看见一个绿衣女子站在不远的巷子口,跟一个灰衣带斗篷的男子小声交谈。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四处张望,望向梅傲雪这个方向时,梅傲雪一眼认出了她。“林秋雅!”梅傲雪想要过去查探,眼睛却被人蒙住。
“猜猜我是谁?”背后的人故意加粗了嗓音。
“苏芸别闹,别出声,我有正经事。”梅傲雪拿开眼睛上的手,却再也没有看见远处的那两个人。
“怎么了?”苏芸小声问道。
“我刚才好像看见林秋雅了。”
“管她作什么,狐狸精。”
“她和一个男子鬼鬼祟祟地交谈,我怀疑她的身份。”
“傲雪,大师兄都结婚了,你还不死心啊。”
“我只是担心大师兄被骗。”
“行啦行啦,我们自己的心都操不过来呢。我跟你说,我最近可是忙死了……”
“别跟我谈工作。”
“行行行,我们先吃饭去,收到你的信,我饭都没吃就跑出来了。”
“那好吧,我也没吃呢。”
“附近有一家好吃的,我带你去。”
二人一路逛着到了一间名为“洪福斋”的酒楼。上午酒楼里的人还不是很多,苏芸大气地要了雅间。
“看来你这个月俸银不少啊。”
“咱王爷别的不说,就是大方啊。傲雪,你的俸银也不少吧?”
“我没有为王爷效命。”
“怎么可能,王爷同意放你走?”
“我救了他手下的命,他便同意了。”
“那看来你救的人,身份很重要啊。”
“应该是吧。”
“那你现在做什么呢?”
“在一间医馆行医。”
“真是大材小用。”
“这是我喜欢的生活。”
“唉,我也想和秦凯简简单单地生活,可是他不愿意。对了,我过段时间要去郢都了。”
“你去找秦凯?”
“于私嘛,是想顺便看看他。于公呢,北方战事吃紧,御王增兵赶往支援,我们则在郢都提供后勤保障。”
“小心一点。”
“我会的。哎呀,我们话题别这么沉重啦。八卦一下,你在外面可有收获?”
“什么收获?”
“比如风流才子、浪漫佳人什么的?”
“没有。”
“要不,我让秦凯在军中给你物色物色?”
“赶紧吃吧你!”梅傲雪夹了一只鸡腿,塞住了苏芸的嘴。
苏芸的嘴被堵上了,雅间外大厅里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喂,你们听说了没。最近北面匈奴来犯,御王打算率兵20万,赶往支援。”一个人开了头。
“是啊,御王一去,这一仗肯定能赢。我听说啊,御王打5岁就北上,跟着邱将军行军打仗。十几年来,杀敌无数,战功显赫,当今皇上封他为”御王“,意思就是抵御外敌的王。”另一个人附和着说道。
“我听说大皇子身体羸弱,皇上可能会另立他人为太子。你说这立御王当太子多好啊!”第三人插嘴到。
“嘘嘘,你不知道,皇帝啊更喜欢平王。平王,意思就是‘平定天下’啊。”又有人小声插嘴到。
“别说了,别说了,人多眼杂。皇家的事,岂是我们老百姓管得了的。”一个较为沉稳的声音制止了这场讨论。
“哼,我们王爷才是最适合做太子的人!”苏芸啃完鸡腿,又聒躁起来。
“看来你真是被御王收买了。”梅傲雪取笑到。
“王爷对下面的人真的很好,我相信他会是一个好皇帝。”
“当前的局势,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你既然选择了御王,就少不了卷入朝廷的纷争。我不管最后的结局怎么样,我只希望你和大师兄都好好的。”
“还有秦凯,我们四个都会好好的。”
“嗯,快吃吧,菜都凉了。”
吃完饭,苏芸爽快地付了帐,二人一起在街上随意逛了起来。苏芸一会儿拿起面具带着,和梅傲雪扮个鬼脸,一会儿又挑出一只发饰,插到梅傲雪的头上。在梅傲雪面前,苏芸单纯得就像个孩子。这可能与苏芸的身世有关。苏芸算是梅花山庄里较为幸福的了,她父母早亡,从小由奶奶抚养,等到奶奶去世时,村民帮忙埋葬了奶奶,而她则被师傅带回了山庄。也许小孩都有雏鸟情节,苏芸进山庄后便被托付给了师兄秦凯,而苏芸死皮赖脸地硬是把师兄变成了情人。有时候梅傲雪挺佩服苏芸的大胆主动,可是看见秦凯对她不那么上心,她又怀疑这份付出是否值得。
和苏芸呆在一起,时间仿佛过得特别快,天色开始暗下来的时候,苏芸依依不舍地拉着梅傲雪道别。
“傲雪,我这次可能会离开得久一些,不要太想我哦。”
“放心吧,保证不会想你。”
“讨厌!”
“保护好自己。”
“知道啦。这是我刚刚买的,情侣款,咱两一人一个。”苏芸拿出两根红绳手链,一个上面挂着金锁,一个挂着金钥匙。递给梅傲雪的是金锁。
“为什么我的是锁?”
“因为你的心,只有我能打开呀。”苏芸调皮地笑到。
“那也比你没心没肺的强。”梅傲雪反唇相讥。
“行啦,不跟你斗嘴。我走了。”
“保重。”
梅傲雪和苏芸往两个方向离去,走了一段,梅傲雪才回过头,去看苏芸的背影。她不想让苏芸看见她现在的样子,很低落,想哭。和苏芸待在一起时心是满着的,感觉还不强烈。等到分开时,心好像一下子空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无力地随风飘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