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一转眼,已是三年后。
“小薇,这份小龙虾送到春瑭街36号!”
“好嘞,这就去!”
陆小薇匆匆应承着,冲干净手上的洗洁精泡沫,扶出一辆破旧的老式自行车,准备送外卖。
这家胡同里的小餐馆是养父母用两年的积蓄开起来的,陆小薇每天打打下手,跑堂、送餐、洗碗。
在这种不起眼的小店里,她的容貌,常让食客误以为是当红明星来体验民间生活了。利落的马尾,素净的面庞,精致雕琢的五官,明明身在食肆,却浑身不沾染一丝人间烟火。
许多男食客慕名而来消费,只为在陆小薇上菜时凑近看一眼“龙虾西施”。
店面不大,外面看上去还脏兮兮的。可养父母实在没有余钱进行装修了。养父患有肝囊肿,也因为担心医药费太贵,一直拖着不愿去医院。
所幸,周围的顾客,尤其是男顾客都乐意来消费,店能勉强维持运营。
养父母深夜计算着账的时候,陆小薇始终缄默不语,没有拿出自己藏在箱底的卡。她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里面是用屈辱换来的三百万。
三年前那夜,自己如何一夜之间拿到三百万,是永远无法对养父母解释的……她只能本本分分的帮养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贴补家用。
原来,都三年了啊……
她骑着自行车穿梭在街头小巷,被明媚的阳光照着,心里却涌起一股空荡荡的羞耻感,还有一种此刻再明亮再温暖的阳光也无法洗去的罪恶感。
“您好,小龙虾外卖,麻烦下楼拿一下。”
陆小薇拨完电话,在热烈的太阳底下大汗淋漓等着。她肌肤依然白皙水润,娇嫩的红唇半张着,用手扇风散热。
点外卖的又是那个男孩。
自从上个月陆小薇送来小龙虾,男孩就目不转睛看着她,都忘了把饮料提走。后来,男孩点外卖的次数明显越来越多了,但每次只是腼腆笑笑,拿了就上楼。
她骑单车在胡同灵活的穿来穿去,轻车熟路,经常还有些青年朝她吹口哨。
一转眼,陆小薇都21岁了。唯一不变的,是她那清澈水灵的双眸,依旧对爱情保有一丝渴望。
是不是也该……和某个男生谈一场平平凡凡的恋爱了呢?
这种念头冒出来,陆小薇猛地吃了一惊,心里一沉。
如果没有那天晚上的事,如果不是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如果自己还保留着……一阵入骨的寒意和隐隐的刺痛感再次袭来。
她永远不会忘记,三年前,那些面具后的荒淫眼神,烙在她身上的耻辱烙印;那个男人,又是怎样粗暴地蹂躏自己……
快回到餐馆了,陆小薇拐过转角,赫然看到两辆黑色劳斯莱斯轿车,出现在店门口。
陆小薇一个急刹,差点撞了上去。
几个身穿黑色西服、戴墨镜,保镖样的人站在车旁,把店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这……难道有黑社会的来收保护费?!
陆小薇急忙把自行车甩一旁,冲进店里,养父母蓦地站了起来,旁边戴墨镜的人也齐齐看向她。“你们……你们是谁?有什么事?”陆小薇壮着胆子,挡在养父母面前。
“小薇,”养母却率先开口了,“他们……是来接你回家的。”
陆小薇一头雾水。
家?
哪个家?
“妈,我只有一个家,家人是你和爸……”
“是你的亲生母亲,他们来接你了。”养父也开了口。他低着头,眼窝深陷,满眼流露出复杂情绪。
亲生……母亲?
“陆小姐,”保镖中走出一位管家模样、慈眉善目的儒雅男人,约莫五六十岁了。他礼貌地向她鞠躬,“我们奉二少奶奶的指令过来接您回家,信物已经呈上。”
“信物?什么信物?”陆小薇不明所以。
“是这个吗?”养母拿出一只红宝石耳环,那正是他们抱养3岁的陆小薇时,襁褓里留下的。
管家也翻开手绢:“正是。”
手绢里也包着一只红宝石耳环,与养母手里的毫无二致!
十八年了,两只耳环都有一些磨损痕迹,但果然是凑成一对的。
如今的陆小薇,已从当年襁褓中的婴儿,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那潋滟双眸,玫瑰色朱唇,还有那一口洁白贝齿,果然……和二少奶奶八分神似。
“等等。”
陆小薇突然面对这一切,以及那位生疏的“二少奶奶”,却没有太多期待和欣喜,只是冷冷地问:“我的亲生母亲,当年为什么要抛弃我?”
养母正想劝她勿伤和气,伸出粗糙的手,却被陆小薇紧紧握在手里,微笑表示自己会处理。
“陆小姐,二少奶奶正想就此让我接您回去,亲自对您解释……她有她的苦衷。”管家脸上依旧是温润儒雅,似是早有预料。
陆小薇皱着眉,轻咬双唇。
管家见缝插针,一抬手示意,两名保镖从车里拎出一个真皮箱子,一打开,满箱的钞票和金条。除此之外,还抽出一张两百万的支票,毕恭毕敬地递向前。
管家对她的养父母说:“这是二少奶奶吩咐我们一定要送到的——您二位养育尽心尽力陆小姐十八年,这是一点心意,略表感激之情。”
养母眼神闪烁不已,流露出意外和无措。她全身紧绷,正襟危坐地面对着眼前的“谢礼”。
收下了这些,是不是就代表,养育了二十年的女儿,从此要交与他人了?
她惴惴不安地望向丈夫,得到的是一个复杂的眼神。夫妻多年,早已达成默契。
“小薇,这是你的人生大事,应该由你自己决定。”养父昂起头,看也不看箱子一眼,对陆小薇说,语气坚定而温柔。养母也保持沉默,表明立场一致。
陆小薇看到,养父昂起头那一刻,他的衣领边缘,早已洗得泛白了。养母日夜操劳的手皲裂粗糙,此刻紧紧攥着丈夫衣角,等待她宣布离开或留下。
“无论您如何决定,这份心意,二少奶奶都要传达给两位恩人的。”管家通情达理,当即吩咐下人将箱子支票收好,送进了店内。
陆小薇根本不在乎这些钱。
只是,她看到,养父母那沧桑的面庞,多少是因为养育自己这些年,让他们操了不少心。
陆小薇沉默了一阵,走过去握住了养父母的手。
“爸,妈,我要跟你们永远在一起。但是……我想知道真相。那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又为什么抛弃我。”
陆小薇低着头,眼里却带着坚决。
“无论你怎么决定,我们都只希望你幸福。”养父慈爱地抚摸了她的手,眼角有些闪烁。
“两位请尽管放心,陆家一定会给陆小姐最好的安排,绝不强迫她做任何事。”管家语气温和,微微鞠躬。
见陆小薇不再言语,管家摆手,示意保镖迅速规整站立在两旁。
最后,管家缓缓走到一辆劳斯莱斯旁,打开车门,向陆小薇微笑示意,做出“请上车”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