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明堂的台阶上,站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胖子,正怒视闯进来的李坚等人。他的身旁背后则簇拥着三四十名挚戈持械的家丁。
那胖子手指李坚喝道:“你们胆敢夜闯我的官邸,不要脑袋了吗。我乃朝廷命官,张家口守备杨清,你们是什么人?”
李坚蹁腿儿从马背上,潇洒的跳下,轻蔑的笑道:“我们是白蜡军骑兵团的,你就是守备啊,太好了,找的就是你。”
胖子杨清闻听此言,吓得脸色大变,不觉向后退了两步。白蜡军他是听说过的,知道是卢象升招的一只勤王民团武装。虽说不是大明的正式军队,但是战斗力极其强悍,硬扛鞑子也丝毫不虚。
不知道这样一只强军,怎么会夜袭张家口,直接杀到自家府中。杨清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干笑道:“久仰大名。其实都是误会。白蜡军我知道,勤王第一强军,杀得鞑子屁滚尿流,实在是大快人心。但守护张家口,是小人职责所在,不敢开城迎大军入城,还请将军原谅。”
李坚哼道:“你不开城门,我们也进得来。实话告诉你,据可靠情报,大量的鞑子余孽混入城中。估计你也脱不了干系,现在我们要搜查你的府邸。”
杨清吃了一惊,明白今日之事,不可善了,佯装大怒道:“说到底你们不过一介草民,谁给的你们权利,搜查朝廷命官的家宅。我要上折子,参你们,给我等着——”说完这家伙转身跑了。
李坚懵了,从没见过这种人,撂下事情跑了,将所有的人都晾在原地。李坚还真以为这厮回去写奏折了。
直到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突然从内院传来喧哗声,丫鬟婆子如无头苍蝇似的跑来,怀里还抱着大包小包,顺墙边想溜出门外,口中还哇哇叫喊着,“守备大人跑了,杨胖子跑了……”
在场的人顿时大哗,那些家丁、打手扔掉刀枪,也加入逃跑的行列。杨守备都跑了,谁还替他卖命?有不少人本着贼不走空的理念,顺手偷走不少东西。
李坚急了,没想到终日打雁,今日反被啄了眼。谁知杨守备是这么个东西,听说要搜查他的府邸,竟然畏罪潜逃。甭问,肯定是有问题,那他的这些家业都应当充公,也就意味着都是白蜡军的财产。
如今白蜡军出来勤王日久,财钱捉襟见肘,李岩整日为这些事发愁。
李坚耳濡目染,也是了解情况的。但他生性粗犷,对钱财没有具体的概念。今日却眼前一亮,顿足大喊道:“都给我把东西放下,这些都是赃物,要封存充公的。”同时命令手下将士,“都愣着干什么?上啊,胆敢哄抢者,格杀勿论!”
骑兵团的战士们这才如梦方醒,一拥而上,连踢带打的让那些家丁仆人,放下财物,滚出府去。
杨守备跑得匆忙,很多金银都没来得及带走,全便宜了李坚这厮。
这时有战士向他报告,说是其他人都跑了,只剩下杨守备的爹娘不知如何处理。
李坚一愣,心中不断的感慨,这位杨守备的所作所为,真是刷新了他的认识。不觉骂道:“狗官,真特么行。娘、老子都不要了!现在没工夫搭理他们。留下一队军马善后,其他人跟我继续搜查。”
在李坚冲向守备府的同时。鲁大海、李虎、李黑达等人也根据计划,率领部队占据张家口的要害之处。
李岩和红娘子进城的时候,不断接到报告。
“……
武库已经在我军控制之下。
粮仓已经在我手中。
明军兵营已被我包围,目前里面无异动。”
李岩点点头,对战士们的行动感到满意。但他仍紧绷着神经,不断的发出命令。
“告诉他们,不要掉以轻心。现在还不到胜利的时候。大量的鞑子隐藏在黑暗中,传我的命令,全城搜捕,一定要将他们揪出来。”
………………………
就在李岩下令全城搜捕的时候,在张家口的一处大宅院中,几个人正在密谋。为首之人脑瓜儿锃亮,好似一个大灯泡,脸上棱角分明,显得彪悍而狡诈。腰背笔直的坐在官帽椅上。
非是旁人,正是失踪多日的瑞亲王多尔衮。他的右边坐着的是多罗贝勒多铎。在他们的下垂手,左右两侧,各坐着四个锦衣玉袍的汉人。
就听多尔衮道:“这几天你们做得很好,我们兄弟不是忘本之人,等回到盛京,一定禀明吾皇。将来尔等都是我大清的肱骨之臣。”
那八个人根本没敢坐实,只是屁股稍微挨着椅子的边缘。听到多尔衮称赞他们,急忙离开座椅,齐齐趴在地上磕头道,“多谢贵人赏识,这些都是奴才们应该做的。”
“嗯。”
多尔衮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快快请起,何必如此见外。”
那八个人千恩万谢,从地上爬起来,又恢复那难受的坐姿。
多尔衮等他们都做好了,才对离他最近的那汉人道:“范永斗,我的勇士们,你们都安排好了么?”
那范永斗道:“回禀贵人,都安排好了。现在全城尽在我们掌握之中,蒙古那边也打好了招呼。只等天亮,贵人们就能出关。”
正在这时,有放哨的鞑子兵慌慌张张跑进来道:“王爷,不好了,白蜡军进城啦。现在正在全城搜捕我们。”
屋内众人顿时一片大乱,谁也没想到白蜡军竟敢偷袭自己的城池。关键时刻,还是多尔衮镇定。他拽出虎牙刀,用力拍在桌案上。发出的巨大声响,将屋内人全部镇住。
只见他铁青着脸说:“来的正好,看来我们是出不了关啦。那就新账、老账一起算,在这张家口决一死战吧!”
然后他用狼一般的眼睛,冷冷的扫着面前的八个汉人。
“你们口口声声说效忠我大清,现在机会来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命令你们,带上所有的家丁和我的勇士们一起。烧、杀、抢,将这张家口彻底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