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深施一礼:“见过兄长。”
陈德双手相搀:“自家兄弟,万万不可见外。既来开封,怎么不听叔父所言,住到家里去,反而奔投客栈?莫非我陈家有何失礼不当的地方,招恼了贤弟?”
李岩连连摆手:“兄长不可多疑,此事没那么复杂,就是我想少些拘束,住在客栈方便一些,同时增加点历练,毕竟我也不是小孩子啦。”
陈德笑着拍了拍李岩肩膀:“你今年十几?十五,还是十六?”
对于陈德的戏谑,李岩有些不高兴,觉得对方像是在逗小孩,所以很郑重的说:“我后年就要及冠了。”
陈德快活的大笑起来,好似听到有趣的笑话,李岩的倔强在他眼中更像小孩子的赌气。
高洁傻眼了,请的帮手竟和对头聊得火热,看情景好像故人重逢,世事的变化真让人难料。但是他也并不慌,陈德的小辫子在他手里攥着,不怕不听他的话。
那边李岩向陈德讲述来龙去脉,高洁怎么欺男霸女,自己和黄澍又是怎么拔刀相助,惹下事端,并问道:“兄长,你和那纨绔是什么关系,怎能替恶人张目?”
陈德苦笑道:“我也是没办法,此人的父亲巡按御史高名衡,正是家严的顶头上司,如果得罪了高氏父子,军中很多事情都不好办的。”
李岩狠狠道:“大明就是坏在这些人手里。”
陈德忙摆手道:“贤弟,慎言。”
高洁见两人窃窃私语、聊得正欢,有些恼怒,走过来对陈德道:“德哥,我让你现在把这帮山贼拿下收监,听到没有!”
陈德忙解释道:“高公子误会了,他们并非山贼,而是良民。其中这位举子姓李名岩,还是我的旧识,卑职可以替他作证。”
高洁冷笑道:“好啊,看来下个月的军饷,你们前锋营不想要了。”
李岩闻言不住地冷笑,戏谑道:“朝廷饷银是国家名器,不是某些人交易的筹码。”
高洁也不理他,只是追问陈德:“德哥,我要你把他们都抓起来,听到没有。”
陈德面露不虞,一边是有通家之好的兄弟,一边是顶头上司的公子,得罪了他,下个月营中兄弟的粮饷就拿不到手,要知道此时克扣粮饷在大明军中是普遍现象。真是让人好生作难。
最后,陈德一咬牙一跺脚,命令部队:“收队,撤!”转身对高洁李岩道:“你们两边陈某都得罪不起,索性不管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高洁傻眼了,撑腰的走了,他还不像上次一样,被对方拿住,受尽屈辱。眼见陈德要走,这小子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忙道:“陈将军且慢,我也体谅将你的难处。其实我们只是私仇,这样吧,既然你们认识,我就卖德哥一个面子。我与他决斗,两个人单对单的打一架,各凭本事,生死在天。请将军做个见证。”
陈德觉得这是个办法,既解决了自家的难题,又不失公平,便问李岩:“贤弟意下如何?”
李岩也觉得不错,自从穿越以来,每日打熬筋骨,论单打独斗自信不输于他人,且看高洁这小子很不顺眼,暗想正好趁此机会狠狠教训这厮一番,就欣然应允。
旁人散开,给两人留出场地,一场争斗在所难免。李岩倒提着刀,警惕的注视着两米外的高洁,脚步缓缓交替移动,看似中门大开,实则暗藏玄机。是让高洁先行攻击,探明对方的路数,然后有针对性的展开反击。
高洁反应很奇怪,双手空空站着,冲李岩诡异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
李岩大惊,一股凉意从尾巴骨直抵泥丸宫,只想投降。高洁手中之物,赫然是一把短铳,也就是手枪。别人不认识,李岩来自后世什么没见过?瞬间明白了高洁的伎俩,什么比武打斗都是骗人的,他就想一枪崩了李岩。
但是枪声没有立即响起,高洁晃着一只火折,向短铳凑去。原来此时技术还很原始,这是一只前滑膛的短铳,需要事先用通条从前端将铅丸放进去,使用时点燃引线才能激发。
李岩抓住这一秒都不到的间隙,猛地向前一窜,拼命向前探出胳膊,用刀尖去削短铳。
“砰!”
烟雾弥漫,在场的人无不惊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能够确认高洁用了一件极厉害的暗器,李岩恐怕凶多吉少。
穆兰、陶娥等人呼喊着,冲进烟雾中,却影影绰绰看见李岩似乎没有受伤,如猛虎般飞跃向前,一脚将高洁踢翻在地。
枪响的同时,李岩的刀尖稍稍拨歪枪口的方向,子弹擦着李岩的鬓角飞过。
李岩恨极了高洁,抢步欺身,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就想宰了他。
陈德高喊:“刀下留人,贤弟,此人杀不得啊!你杀了此人,走不出开封府。你还是放了他吧!”
高洁不住哀求:“英雄饶命,饶了小人这条狗命吧!”
李岩将刀一立,厉声道:“已经饶过你一次,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高洁浑身颤抖,胯下湿了一大片:“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李岩冷哼一声,刀尖一挑,鲜血迸溅。高洁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以为小命没了,后来发现还活着,右耳处传来剧痛,用手一摸,满是鲜血。
李岩道:“上次说过,再落到我的手中,定要了你的狗命。不过我失言了,为了不让陈德大哥难做,再饶你一次。削掉你一只耳朵,做以惩戒。望你好自为之,做一个安善良民。如果第三次放在我的手上,不管任何场合地点,定要尔的狗命。滚吧!”
高洁的手下急忙将一阵风抢回本队,甚至还有人捡起地上的耳朵,献给高洁。
高洁劈手抢过耳朵,狠狠掷在地上,高叫道:“快去找我爹,他们这些人必须死,必须死!”
陈德以手扶额,明白今天这件事不能善了,高名衡最是护短,李岩削了高洁耳朵,岂能善罢甘休,估计贤弟性命难保。这件事情太大了,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只能请爹爹前来处理,于是对一个贴身小校道:“速去请总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