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赶到的是高名衡,带着很多官差衙役涌进小院,将陈德的人撵了出去。高洁可算是见到亲人了,扯着伤口让他爹看,哭得那叫一个惨。
高名衡大怒,吩咐手下就要抓李岩、穆兰、陶娥等人。李岩面对御史大人毫无惧色,坚称二人是公平比武,各凭本事、生死在天。没有触犯任何的大明法律,即使贵为御史也不能随意抓人。
高名衡怒极反笑,骂道你们这些猪狗一般的贱民,害得我儿子掉了一个耳朵,还想一走了之,简直做梦。
正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陈永福到了。此人身材中等、肩宽背厚,显得很敦实,一张黑脸阴沉着,不怒而自威。
李岩以前见过陈永福,这时只好过来见礼:“叔父安好。”
陈永福冷哼一声:“还算没让尔等气死。你爹让你来州府赶考,有没有说过不准惹事?”
“说过的。”
“你还闯下如此的大祸?”
“实在是这个高洁……”
“闭嘴!”陈永福厉声道,“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告诉你爹,让他好生管教你。现在给我退到一旁,我去求御史大人。”
李岩心中好是不服,但陈永福一片好心又不能不领情,悻悻退在一旁。陈永福向高名衡深鞠一躬:“卑职见过御史大人。”
高名衡乜了他一眼:“你要插手此事?”
陈永福毕恭毕敬道:“大人息怒,这件事其实都是误会。我这个侄子也是名门之后,他的父亲是前吏部尚书李精白,相信大人也有所耳闻。小孩子们瞎胡闹,手底下没轻没重的,伤了贵公子,是李岩的不对,我们赔偿。大人您说个数,我们绝不还价。”
陈永福想破财免灾,可惜人家毫不领情。高名衡怒道:“多少钱也不行,这不是钱能解决的事情。他削了我儿子一个耳朵,我也要削他一个耳朵。陈总兵领着你的人速速退下,这件事你管不了。”
陈永福还在坚持:“御史大人,你听我说……”
高名衡阴恻恻道:“再不识趣,我要在御前参你一本。参你包庇罪犯,寻衅滋事之罪。”陈永福的汗下来了,他只是地方官员,而高名衡可以直达天听,直接对皇上负责。真要是被参一本,估计总兵的位子都难保。
陈永福是个官迷,相对于救助朋友之子,更看重自己的乌纱帽。气势顿时落了千丈,又不好抽身就走,只是喃喃道:“这要是进了衙门,恐怕他们性命不保啊。”
高名衡有多聪明,一见陈永福有所松动,急忙道:“衙门有司自会秉公办理,我绝不偏袒任何一方。”
陈永福眼前一亮,觉得答应高名衡的条件也不错。只要保住李岩的小命,让他们吃点苦也好。于是追问一句:“大人所言当真?”
高名衡道:“自然当真。”
陈德见他爹有所意动,忙喊道:“爹爹不可!”
陈永福呵斥道:“我自有主张,还不退下!”
李岩见陈永福屈服,不由握紧双拳,准备顽抗到底。
高名衡吩咐衙役:“还不将他们拿下!”
值此紧要关头,门外有人大喊道:“谁敢拿我二哥。”一条大汉手持白蜡枪,拨开重重人群,奔将进来。
李岩大喜:“三弟,你怎么来了?”来人正是李坚,以前说过他与李岩同岁,月份还要大一点点,但佩服李岩为人,打赌又输掉了,所以开玩笑似的,称呼李岩为二哥,自降为老三。
兄弟二人年纪相仿,又从小玩到大,虽然是堂兄弟,但胜似亲兄弟。李岩虽然也练武艺,但气质秉性更偏向于文人;李坚则不然,从小不爱读书,只爱习武。创建白蜡军之后更是每日勤练不辍,绝非吴下阿蒙。李坚笑道:“不是我一人来的,兄弟们都来了。”
话音未落,轰隆一声,院墙被人扒倒。尘土飞扬中,一支队伍,人人手提白蜡枪,鱼贯而入,护在李岩身前。
李岩心神激荡,大有天地都在我胸中之感,什么高名衡之类均不在话下。
白蜡枪阵一出,杀气凛然。那些官府的衙役皂吏,欺负平常老百姓还可以,碰上真正的军队,就不够看了,吓得连连后退。
高名衡脸色惨白,指着白蜡枪阵对陈永福道:“这些是什么人?这是要造反吗?这是你的责任,速速领军将他们绞杀。”
李坚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在高名衡眼前晃了晃,笑嘻嘻道:“这是县衙开具的路引,我们是地方乡勇,不然怎会进得了开封城。”当时盗贼丛生,官府力量不足,便允许地方编练乡勇,构筑坞寨,保境安民。
高名衡出离愤怒了,一个小小的李岩就这么难拿下?从什么时候起一支地方乡勇也敢到开封城耀武扬威?还是不是大明的天下?拽出佩剑,指挥衙役皂吏,冲击枪阵。
说实话虽然高名衡飞扬跋扈,在开封城几乎无人敢惹,但这个人本事还是有的,文武双全、心狠手辣,平时御下极为苛刻,稍有小错非打即骂,手下人个个怕他。
高名衡逼迫衙役们上去,白蜡枪阵寸步不让,双方已经接得很近了。李坚大喊一声:“刺!”
“噗、噗、噗……”
血光迸溅,白蜡枪毫无阻滞的扎到衙役们的腿上,引起一片鬼哭狼嚎。
在场之人无不惊骇,没想到这群乡勇真敢动手,出枪又快又狠,一个照面就放到了十几个,剩下的衙役吓破胆子,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慌乱之间甚至将高名衡都撞倒了。
手下慌忙将他扶起,高名衡气得连踹撞到他的那人好几脚,尖叫道:“好大的胆子,公然袭击官差,这不是造反是什么?”然后用剑抵住陈永福的胸口:“调军卒,将反贼剿杀!”
陈永福叹了一口气,白蜡军的行为形同造反,此刻他是再也不敢丝毫包庇李岩,吩咐道:“弓箭手准备!”
早已经枕戈待旦的二百名弓箭手纷纷张弓搭箭,对准李岩众人,只等一个“射”字。
紧要关头,传来铜锣开道的声音,由远及近有人喊道:“巡抚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