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德志看见是李岩,只好应付道:“原来是贤侄啊,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没事吧?听说你失踪了好几天,家里都炸锅了,令堂生病在床。你还不赶紧回去,在这里干啥?”
李岩拱手道:“小侄这就回家,但遇到陆老汉的女儿跳河,出手将她救活,才赶上这样一场闹剧,不好袖手不管。”
余德志惊异道:“没想到贤侄还有如此神奇医术。”
李岩谦虚道:“也是机缘巧合。医者父母亲,我不能见死不救,但是重点不在此。我施救的过程中发现,姑娘另有更重要的事,可能与启铭兄有关。”
余启铭一伸脖子:“笑话!她有何事与我有关?”
李岩道:“她还怀有身孕,不知是不是启铭兄的骨血,倘若今日不能相认,日后漂流在外,岂不令人扼腕。”
余启铭说:“你放屁,哪有这么快,我明明昨天夜里才……”
“哦……”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余启铭也回过味儿来,大骂李岩:“你他妈敢诈我?”
李岩双手一摊,冷笑道:“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众位乡亲都听到了,你别想抵赖。”
陆老汉一把抓住余启铭的衣襟:“走,跟我去县衙打官司,还我女儿清白!”
余德志见此情景慌了,忙伸开双手拦住陆老汉道:“老陆,这其中恐怕也是有什么误会,你听我解释。”
陆老汉一把推开余德志:“有什么事你去向县尊大人解释去。”周围众人也齐声嚷嚷大骂余启铭不是东西,要同去县衙为老陆家讨回公道。
余氐父子垂头丧气,只好任由陆老汉拉着他们去县衙打官司。
李岩由于挂念家中双亲,没有跟去县衙,只是辞别众人,匆匆往家赶。
李岩走到家门口,就看见父母双亲依门相望,心中生出无限的暖意,赶紧跑过去,抓住母亲的双手:“娘,我回来了”
李氐老夫人一把将李岩抱入怀中,心肝儿肉的叫着大哭起来,左右侍立的丫鬟婆子无不掩面而泣,李岩上世父母双亡,没有体验过家庭的温暖,这一世更加珍惜与父母相处的时光,因而暗自责备自己,不该让母亲如此挂念,情到浓处双膝跪倒,含泪道:“孩儿不孝,让母亲大人如此牵挂,孩儿今后定要时常在膝前侍奉,让母亲快快乐乐的。”一时众人慢慢解劝住了李氐,李岩方拜见了父亲李精白。
李父喟叹道:“唉,老夫年近四旬才有了你这根独苗,是捧着怕碎了,含着怕化了。对你太过宠溺。你呢,从小就不让我们省心,长大之后更是行为乖张,听不进劝,总觉得自己比他人强。这次吃大亏了吧?希望你能吸取这个教训,戒骄戒躁,踏踏实实的做人做事。你要谨言慎行,方不坠我李氏门风。人啊,这一生不容易……”
话未说完便被老伴李氏打断:“啰嗦什么!训起儿子来就没完没了。孩子三日没回家,定是又渴又饿,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再说。”说完也不管李精白,挽着李岩径自进了家门。
李精白气得吹胡子瞪眼,但对自家老伴却无可奈何,只好吩咐管家去准备饭菜。
李宅是个三进的院子,面积不大,但精致素雅。此时此刻正屋大堂里其乐融融,一家人围坐吃饭,堂下奴婢待女如穿花蝴蝶般将各种精制的菜肴端上来,李氏老夫人满眼慈爱,看着李岩狼吞虎咽,还不住叮咛:“慢点吃,看别噎着。”
李父则慢慢酌着酒,等着李岩吃得差不多了,才道:“儿啊,你知道,我们老李家子嗣艰难,我们这一辈只有我和你兄弟大伯二个,你大伯还算不错,生了你两个堂兄,;我和你母亲历经坎坷,直到年过四旬才有了你一棵独苗,从小就不敢让你吃苦,你也聪明,小小年纪便中了秀才,没有受过挫折,养成了你目中无人的性格,而你本性善良,乐于助人,原本是很好的。可是你先看看现在的世道,便成了你的缺点,经过这次的事,希望你长点儿心眼儿,别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还有眼下这种形势你还敢出去游玩?你也知道今年年初,女真人入寇永平,四城失守,畿辅震动,圣天子将袁崇焕下了大狱,好不容易女真人退去,陕西的农民军又闹腾的历害,虽说现在没到咱们河南,可如今县城外土匪强梁是越来越多……”
“呃……”李岩听得好不耐烦,狠狠咬下一大块鸡肉,被噎得直翻白眼儿。
李氐瞪了李精白一眼,嗔道:“你有完没完?有完没完?还让不让孩子吃饭!”转而轻轻的拍着李岩的背:“乖儿慢点吃,来,喝口汤。”
李岩忙接住母亲送到嘴边的汤碗,道:“娘,我都这么大了,你就别老管我了,我自己能喝。”
李氐笑道:“你才多大?还不曾行加冠礼,就算你以后成家立业了,在为娘的面前也还是个孩子。”
一语未了,只听前院中有人笑声道:“小岩,你回来了,好几天没见着你,你去哪儿了,可把哥哥想坏啦!”只见一人,从堂前过来,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笑盈盈的看着李言。
李氐笑道:“坚儿来了,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就在这吃点。”
那人笑嘻嘻撕下一只鸡腿,在嘴里大嚼,含糊不清的说道:“正好,我正饿着呢,这鸡腿做的不错,好吃。你们别光看着我,别客气哈,婶娘你也吃啊!”
李岩以手抚额无言以对,来人并非旁人,正是他的叔伯堂兄——李坚。此人与李岩同岁,却比李岩大六个月。两人从小到大一起玩耍,一起上私塾。因为他比李岩大一点,总是以哥哥自居,而李岩并不服气,从来不叫他哥哥,总是直呼其名。两人关系是一直非常好,李坚此人生性豁达不拘小节,爱开玩笑,通俗来讲,就是脸皮特别厚。
李精白实在看不下去了,故意咳嗽一声,对李坚开始训话:“坚儿,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一点礼貌没有。在长辈面前连个招呼都不打,是何道理?我们李氏是文人家庭。我是万历十五年进士出身,为官二十余载,致仕前官居吏部尚书;你父更是大儒,任国子监祭酒四十余载,弟子遍天下;你们的奶奶年青的时候便是一代才女。我李氐一向耕读传家,到了你们这一辈,门风可不能改了呀。我在垂髫之年,你们的奶奶就教导我——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一直牢记在心。可惜她老人家走的早,当时还没有你们呢。你们的大哥李荣才四岁……”
李坚高举双手:“叔父,我错了,您老人家消消气,吃点东西喘口气,别说啦,我心慌。”
李精白眼睛一瞪:“怎么说话呢,不爱听啊,不爱听我也得说,不知长幼尊卑的东西,我找你爹去,让她好好教育教育你。”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李岩赶紧打圆场:“父亲您别生气,我二哥你还不知道吗?说话没把门儿的。他跟你开玩笑呢。我吃饱了,你们二老慢用,我们先走了。”说完拉着李坚一溜烟儿往后院跑去。
后院儿是李岩的住处,十分僻静,只住了五个人。分别是李岩和他的四个小书童。除了我们已经认识了的锄药,还有茗烟、扫红、墨雨。此时四人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说笑着,见李岩李坚进来急忙上前见礼。
李岩与他们聊了几句,便领着李坚进了他的书房。
李坚进屋便笑道:“行啊,懂事了,知道叫哥了,你以前不是从来不叫的吗?”
李岩摸摸头,乃然道:“以前小不懂事,你比我大六个月也是大,以后我便叫你二哥。”
李坚拍拍李岩的肩头,满意道:“嗯,孺子可教也。”
李岩将他的手扒拉开:“,差不多就行了啊,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李坚对他挤挤眼儿,搓着手道:“就是之前跟你说的那个事,你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