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下午,李岩刚出县学,就发现黑子一伙儿堵在门口。
黑子一挥手,众泼皮一窝蜂向李岩逼来,甚至有人抄了后路,看来这次要下了决心要弄死李岩。
李岩并没有惊慌,而是站得笔直,笑呵呵的看着这伙人,面色云淡风轻,仿佛不是要拼命,而是等人请吃饭:“黑子终于来了,我等了你两天,你可真有耐心啊。”
黑子狰狞一笑:“小子别狂,今天爷爷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岩一乐:“是吗?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份大餐,咱们看谁到底吃不了兜着走吧。”说完啪叽啪叽拍了两次手掌。
从县学大门里鱼贯而出两队人马,手里都拿着四五米长的白蜡杆子,个个枪头闪亮枪头,领头的正是李坚,后面跟着锄药、雨墨、茗烟、扫红四个小书童和一众看家护院。
李坚神情严肃,浑身萧杀,大步走到李岩身边,将一根白蜡枪交给他,然后大喝一声:“向前对正!”其余众人迅速以两人为基准,整齐排列成两排,将手中白蜡枪放平,对着众泼皮。
众泼皮不由向后退了几步,呱噪之声渐渐小了下去。李岩枪阵人不多,却很有压迫力。
黑子见形势不对,急忙干笑两声,对众泼皮说:“兄弟们,他们那都是唬人的玩意儿,咱们上去一个冲锋,就能将他们冲散。先上者赏好银五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泼皮仗着人多势众,呼喝着冲过来,试图将李岩的枪阵冲散。
李岩紧紧盯着迅速接近的众泼皮,口中大声喊着号子:“一二一,一二一。”
枪阵中众人支着耳朵听李岩的号令,白蜡枪端得笔直,一步步平稳向前,只听到一声大吼:“刺!”便狠狠的将手中的白蜡枪向前刺去。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泼皮,面对寒光闪烁的白蜡枪头,齐声惊呼,对面枪阵没有如想象中的崩溃,甚至没有丝毫的动摇,反而排列更加紧密,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
可是后面人的冲击力迫使他们不能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枪尖扎进身体,血液飞溅,惨叫连连,前面几个泼皮瞬间倒下。第二排被后面的人推涌着,又撞上来。小小的且单薄至极的枪阵仿佛是一头贪吃的饕餮,不停的吞吐着,毫不留情,冷酷高效的收割生命。
直到付出二十多人的代价,泼皮们才停下脚步,空气中已弥漫着浓厚的血腥气。
“一二一,一二一!”冷静而单调的命令继续响起。枪阵一步步缓慢而坚定地逼过来。
众泼皮相互推搡,不停后退。黑子焦急大叫:“兄弟们顶住,咱们人多,向前者赏银五十两,不,赏银一百两!”
没人听他的,众泼皮早就吓破胆,赏银再高也得有命花不是。
黑子彻底绝望了,连续两次被李岩击败,让他威风扫地,况且又死了那么多人,其中还有徐老怪的人,那个老鬼不会放过他的,今后不会有人再听他的号令,别的势力也会围上来将他撕个粉碎。在众泼皮的后退中,黑子高叫着,举着手中的刀,独自向枪阵发起决死冲击。
李岩望着夺命而来的黑子,只说了一声:“留他一条命。”一根白蜡枪,扎进黑子的大腿,将他搠翻在地。
黑子大叫着:“你杀了我吧!”
李岩并没有理会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声:“撤!”枪阵便缓缓撤了下去。
杞县的衙役捕快姗姗赶到,驱散看热闹的人群,救治伤者。对于李岩众人,他们当然是认识的,自然也清楚是何许人士,知道豪绅一族也不是他们这个阶层能惹的,只有上报县尊大老爷请求定夺。
李岩率队退回县学,让锄药领着队伍从后门赶紧离开,以免被捕快衙役找上门来,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锄药撅着小嘴儿,有点儿不情愿:“少爷,我要跟着你,让雨墨带队回去吧,这两天你吃不好,睡不好,带领我们练习枪刺战阵,如今虽说大胜,可危险更胜往昔,我不走,我要随身保护你。”
李岩一瞪眼:“你懂什么?弟兄们辛苦操练两日,接着又是一场厮杀,已是强弩之末。你领着大伙回去,先好好休息。没吃饭的赶紧吃饭,受伤的赶紧找郎中医治,晚上我犒赏三军,大伙不醉不归!”
众人轰然叫好,锄药悻悻然领着众人回去,只留下李坚陪着李岩。
李坚一挑大拇指:“二哥,兄弟服你了,要不是你这两日,招募队伍训练枪刺,我们今天可就吃大亏了。”
李岩一笑:“我们的目标不止这些,按照咱们商量好的,你要尽快将黑子的地盘拿过来。这世道越来越不太平,女真人三次入境,京畿震动。这枪阵就是你我兄弟以后事业的资本。”
李坚道:“二哥,你说的对,没想到今天我们真的赢了,真是让人信心大增。”
李岩点头道:“行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学正穆先生挨训去。”说着向学正署走去。
穆良臣正等着他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李岩自然要向学正解释清楚,毕竟还在县学求学。有明一朝历来等级森严,李岩身为县学秀才,其父又是前吏部尚书,临街正当防卫,杀死几个泼皮无赖,不是什么大事,但一顶有辱斯文,目无尊长的帽子是跑不掉的。
穆兰在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李岩被训了个狗血喷头,而那个家伙满脸通红,一脑门的大汗,不停的向父亲说着求饶的话,足足一刻钟之后,穆良臣才消了怒火,重新变得云淡风轻,喝了口茶淡淡的说:“明日,州同知马大人要来县上检查税收,还要莅临我们县学督导学业,你回去好生准备,不可掉以轻心。若是有所闪失两罪并罚,不可轻饶,你可知晓?”
“啊!”李岩傻眼了,他可不想应付什么,马大人牛大人的。可是面对穆良臣杀人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等穆兰送他出来的时候,神情凝重的对他说:“马大人的公子,马涛和一众州府的学子,也要随马大人一起来。他们声称忧国忧民,共同与我杞县学子商讨救国之道,办一场救国诗会,以诗会友。其实就是来我们这儿耀武扬威的,李兄大才小弟是佩服的,明日可要努力,不要丢了咱们杞县的脸呀。”
李岩心说,关我屁事儿。人家要灭你们穆氏的威风,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可嘴上却说道。:“穆兄客气,明日李岩尽其所能,你我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定不让那帮人讨去便宜。”
穆兰不知想到什么,小脸一下红了,轻轻嗯了一声,扭身跑了。
李岩疑惑的挠挠头,他其实很反对这种毫无意义的诗会,如今国家贫蔽,民不聊生也许是回光返照,城镇中反而其呈现畸形的繁荣。官场之中也盛行附庸风雅的诗会。朝堂之上东林党把持,自以为众正盈朝,可是这些人只尚清谈,互相倾轧批评朝政,却无半点经国济世之实干精神。这些大地主士绅的代表继续伏在将要灭亡的大明朝身上吸骨敲髓,可以说说东林党对大明朝的灭亡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是既然已经答应了,明日也只好去应付一下。李岩拿定主意,兴冲冲往家赶去,那里还有一场庆功宴等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