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得到这个消息后,马上召开团级以上军官政治扩大会议,研究局势,商量对策。但是在此次大会上,李岩发现绝大多数干部对目前形势抱有乐观态度,对白蜡军发展表示满意,对清军入关骚扰京畿漠不关心,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李岩很生气,真想在每张愚钝的脸上狠狠扇一巴掌,提着他们的耳朵,大声告诉他们,再有不到四年的时间,清军将如蝗虫般席卷天下,“扬州十屠、嘉定三屠”,只杀得天崩地陷,万马齐喑。
但是他不能说,说了也没人信。谁能想到一个人口将近2亿,拥兵数百万的泱泱帝国会败给一个满打满算军队不过十五万的蛮夷。人们只会说就是汉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建奴。
会议的发展违背李岩的初衷,议题越跑越偏,这些半年前还是山贼、家丁、佃户的将领们得意洋洋,相互吹捧,将大会开成了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
李岩内流满面,此时才体会到老人家的整风运动多么有必要,于是决定独断专行一把,纠正这些不正之风。他猛地一拍桌案,喝道:“都闭嘴,我决定,与明军停战,将朱绍炯送回,剩下未曾交付的物资不要了,等待时机北上勤王。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原本热闹如菜市场的帅帐变得鸦雀无声,李岩在白蜡军中的地位如日中天,虽然大伙儿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但此时无人敢触他的霉头。
李岩冷笑道:“说啊,怎么都不说了,不是都挺能耐吗?我要扶明抗清,你们都没意见?”
“咳,咳,咳……”陶正峰资格最老,首先发言,“大帅,咱们是义军啊,一直谋求的是推翻大明,怎么打来打去,倒成了扶保大明,反正老朽想不通!”
有人带头就好办,此时白蜡军内还没有森严的等级观念,遇到大事也多是大伙儿商量着办,于是其他人也乱纷纷发问:
“是啊,到底怎么回事?”
“少爷,莫不是你发烧,烧糊涂了吧……”
“俺看就是累的,大帅连日通宵工作,铁打的也受不了啊!”
“大帅,你到底怎么想的,给俺们分说一二……”
李岩让这帮家伙给气乐了,以手扶额道:“好吧,我举个例子,你们就明白了。”
众人正襟危坐,静悄悄听李岩解答。
李岩问鲁大海:“大海啊,我问你,如果你和你兄弟闹意见的时候,正巧有外人欺负他,你会怎么办?”
“还用问,谁敢欺负我兄弟,我先削死他!”
“为啥?咋不帮着外人欺负你兄弟,你们不是有意见吗?”
鲁大海像看白痴般看着李岩,“那是我兄弟啊,一家人!”
“对!”李岩道,“现在,我们和明廷就好比两个闹意见的兄弟,而建奴就是外人。我们要先打跑外人,再收拾这个不听话的兄弟,你们明白了吗?”
大伙儿听得懵懵懂懂,有些明白李岩的意思,又有点想不通。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在执行中理解。”李岩霸气道。
统一全军思想之后,李岩立刻释放了朱绍炯和其他明军俘虏,并让其捎回一封信,通知陈永福,白蜡军宣布停战,其余的物资可以暂缓支付,支持他们北上勤王。
同时白蜡军全军开拔,后退五十里,让开大路,做足姿态,以安陈永福之心。
明军早已收到崇祯勤王诏书,天大地大,救皇上最大,正有离去之意。恰好此时朱绍炯和被俘官兵归队,陈永福大喜过望,当即下令,开拔向北,不必返回开封,直接奔赴北京。
二十年之后,尘埃落定,有人问起陈永福这段往事,说你怎么就相信不是李岩的缓兵之计,万一你们走后白蜡军围攻开封怎么办,就没想过有什么阴谋在其中?陈永福叹道当年他根本不相信李岩,但局势变化太快,很多事情都出乎意料的,根本来不及考虑或者说根本想不明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很多时候想起来还后怕呢。
一夜之间,原本箭拔弩张的战场双方走得精光,只剩下白茫茫的大地。按下陈永福北上勤王不表,单说白蜡军退回杞县之后,马上扩军备战,增强势力。此时再看中原大地,实际上属于白蜡军打赢了生死战,而明军退却,并且陈永福北上带走了绝大多数主力,剩下的老弱病残,不足以守卫如此广阔的领域,只能收缩到几个大城市内。
广大的农村短短三天之内成为白蜡军的地盘,虽然李岩暂时顾不上接管这些地区,但民心和气运已经明显站在他这边。
此时李岩一门心思的想早日北上抗击建奴,但谈何容易,事情千丝万缕牵挂着他,还有一个大问题亟待解决,那就是如何向闯王交待。
李自成如今正在湖北与左良玉对峙,曾三番五次的派人命令李岩攻击开封。李岩都以时机未到和难敌明军围剿而婉拒。如果白蜡军北上,而李自成万一回师围攻开封得手,那李岩岂不是将来连根据地都没有了吗?
所以北上之前必须解决这个问题,最好是农民军深陷湖北战场,无力顾忌其他,李岩才能放心的与建奴决战。但是从目前的态势来看,李自成和左良玉各有顾忌,战局趋向平稳,这很不符合白蜡军的利益。
李岩思前想后,决定添上一把火,使农民军和湖北明军紧紧纠缠在一起,最好能打上几场大仗。
搅乱局势,性价比最高的无疑于一场完美的刺杀。挑来选去,李岩将目光聚焦在左梦庚身上,这厮不仅是左良玉最器重的儿子,好像听说和穆兰还有婚约。
想起穆兰,当日开封城外一别,将近一年未见,李岩还有些惆怅。现在公仇私恨一起涌上心头,李岩决定,主力继续修整,他则带领特战队奔赴武昌,争取两日内解决左梦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