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行人回到北部前哨,已经是下午时分,莫善文因伤势未愈,孟长风在听取他所探察回来的消息后,便安排他先去晗光城修养,等李贺修整一阵后,孟长风便单独找李贺进一步了解详情,顺便还将李贺等人的战甲与莫善文一起送到晗光城。
李贺这便事无巨细的说起了自己所了解的状况,孟长风听完后沉默一会儿,再次问道:“你说那人以一人之力便重创了你们五人,你们几个是新人,是不是临战经验不足导致的?”
“不会,那人实力远胜过我们,要不是最后我跟莫师兄两人逃到密林深处,那人主动放弃,说不定……说不定我们就回不来了!”李贺郑重的说。
“可据我所知,盛天国的炼气士在功力上也没有特别突出的,你说的那人又不是将领,会贸然出来巡游,怎么实力相差如此悬殊?”孟长风不解的问。
“那人只凭剑气,就重创了我等,而且他的反应也不逊于我”李贺有些焦躁的说。
“我不是怀疑你修炼不够,只是若盛天国的炼气士都是这般狠辣,那我们就得改变策略了,对了,你说那人就只是身着红色的战甲吗?”孟长风听出李贺的不忿,耐心的解释说。
“不错,是红色的,头盔上还有火焰般的纹饰!”李贺不假思索的说。
“火焰纹饰!?”孟长风惊道。
“是的,我看的清清楚楚,莫师兄也看到了,樊师妹她们应该也有印象”李贺说。
“火焰纹饰,火焰纹饰,……”孟长风喃喃自语。
“有什么不对吗?孟师兄?”李贺见孟长风有些异样,便开口询问。
孟长风没有立即回答,起身看了看身后的地图,想了会儿才开口:“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话,那你们,不,我们这回确实碰到强敌了!”
李贺还想再问,孟长风让他不要着急,接着招呼门口的护卫进来,他要立刻找樊梦芝与叶氏姐妹前来证实自己的猜测。
不一会儿紫羽阁的三姝便来到议事厅中,孟长风将所虑之事细细的问了,樊梦芝等人因为远远的伏击之故,一开始确实没有看清,而是在兵器被毁后,妄图用匕首刺杀对方之时,才仔细瞧见对方头盔的细节,现在孟长风问起,樊梦芝与叶氏姐妹回忆起来,那人头盔上确有火焰纹饰。
事实上莫善文上次一番表现,孟长风虽然言语上不好再对他进行责难,但也觉得颇有不妥,故而对于莫善文这次讲述的细节,孟长风内心其实多少有些不以为意,直到樊梦芝证实了李贺的言语,坐实了自己的猜测,这才想起自己对莫善文有些敷衍,不免对自己的武断有些懊悔。
孟长风让护卫召集前哨所有的炼气士过来议事厅,此时节因未到陨石天降之日,加上刚刚离开的莫善文,北部前哨全部的炼气士仅有二十六人,待众人坐定,孟长风才开始述说自己的想法。
“我已跟新来的斥候李贺、樊梦芝确认过,昨日我方所遭遇的,乃是盛天国精锐中的精锐——‘赤焰’!而且据莫善文和李贺的话,上次遭遇伏击,也是赤焰所为!”他这话一说完,众人立即窃窃私语。
“不要讨论了,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是的,‘赤焰’这帮人才十个,而且近些年一直翻不起多大的浪,我告诉你们,千万不要这么想!你们天天修炼,他们就不会?”
“我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其个人实力已经能够匹敌我们一队人!”这话一出,除了四名斥候,其他人都交头接耳起来。
“我告诉你们,害怕是正常的,害怕是有好处的,它教会你们如何谨慎行事,避开凶险,使你们能够处绝地而不放弃,它使你们伺机而动,寻找反击的机会!”
“但你们不能只有害怕,你们更要心怀勇气与正义!只有保有这两样,你们才能获得最终的胜利!这也是我们云垂国基业长久的根本!”孟长风慷慨激昂的说。
“此后外出行事,务必不要落单!这几日我会回晗光城告知郑将军,并与他商议破敌良策!其他的事,暂且交由翟宗贤安排,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怀着忐忑的心情退出了议事厅,李贺这一干新人出来后也未走远,过了好一阵,等孟长风离开后,他们这些人又进去找翟事务官询问更多的细节。
翟宗贤见他们去而复返,立刻明白他们所思所虑,当下也不计较,便将自己所知关于“赤焰”的一切事情,跟他们这些人娓娓道来,
“关于赤焰,据我所知,那还是三十多年前……”。
经过一番简短介绍,众人这才了解到,原来“赤焰”是盛天国所谓“圣皇”龙云山下令所建,一共就十个人,这些人都是从盛天国天道教培养的炼气士中选拔出的最精锐的一拨人,每个人需要有不下于八成的功力,这几乎是云垂国各派系的门下弟子中的最高水平了,故而每个人都能独挡一面。
“自“赤焰”组建以来,获得大小战功无数,配合其他炼气士攻城略地更是不在话下,曾几次占领云垂国和雷鸣国的不同前哨,亦曾率军兵临晗光城下,可谓是荒原上的万人敌!”
“这一队人马虽然所向披靡,但战场之上,并非全赖武力,二十一年前,我云垂国与雷鸣国默契配合,引盛天国深入后,将其截断后援,这才有了梁将军斩杀龙英卓,并一度夺取盛天国“神兵”的事。”
“可惜当年,那“赤焰”中领头的一人叫做云胜华,此人勇猛无比,竟生生的闯入我军阵地,将还未带回晗光城的盛天国“神兵”给强行抢了回去,此战我是没有亲眼见到,不过据说当时我方死伤惨重,连梁将军也被对方打倒在地,要不是他死死……拼死抵抗,恐怕云垂国也要变天了!”翟宗贤突然想到什么,觉得颇有不妥,转圜一下才说出最后一句。
“此战之后,盛天国可谓元气大伤,据探子回报,龙云山震怒之下,惩罚了许多人,更有大批无关之人受到牵连,‘赤焰’也因此日落西山,再也没有往日的风光了!”
翟宗贤说完,众人都神游到当年那场气势恢宏的大战中了,突然林飞问道:“翟管事,你说那‘赤焰’的云胜华,不会是李贺昨日碰到的那人吧?”
李贺闻言也是一怔,心想那人功法如此全面,也是勇猛无比,或许真的是他,可转念一想,云胜华作为将领,怎么又可能会是那副言行举止呢?
不待李贺细想,翟宗贤说:“你想多了,当年云胜华虽然夺回神兵,但毕竟孤军深入,后来我云垂国上下齐心,将其重伤,眼见他逃入了密林海,从此再也没有听说过这号人了,多半是死在里面了!对了,此战他虽然有功,但毕竟盛天国博卫城的主心骨已失,后来探子打听到他家人此战被后已被处死,万幸他夺回了‘神兵’,要不然就要被灭族咯!”
众人听到这里,都倒吸一口凉气,心说盛天国法度为何如此苛刻!!!
翟宗贤见众人神情严峻,便微微一笑说:“你们这些新人,以为战场是小孩儿甩泥巴么?那盛天国如果不是严刑峻法,又怎么会在此前那么多年里,死死压着我云垂国?还有,博卫城那次失利后,盛天国里有部分人不顾怒江宽阔,水流湍急,纷纷跨江往西,逃到雷鸣国去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翟管事,既然盛天国遭遇大败,又有百姓逃离,按理说对方兵峰不该如此强横啊?”狄玉山问。
“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那盛天国东边临着东州,每次盛天国在荒原上失利,都会去东州‘没收’有资质的婴孩,再送入所谓的‘天道教’,如此盛天国才会有数不尽的兵士!”
众人听闻翟管事说到婴孩时,说的是‘没收’一词,仿佛盛天国把人当成了物品一般,此刻内心便如海浪翻滚,一时间再没有一个人有疑问提出来了。
翟宗贤料到众人听到这些陈年旧事,需要缓一缓,也不再多说什么,一早便安排让护卫端来茶水,让众人歇息一下回去。
众人这才心事重重的离开,这一日李贺因之前遇袭有些疲累,便早早回房休息去了,凌天派的人也识趣的没有去打扰他,只有叶静婵与叶静怡两人傍晚时分,带着几个鳞果去看望李贺,李贺本来有些不待见紫羽阁的樊梦芝,故而听到叶氏姐妹敲门,说是紫羽阁的叶静婵与叶静怡,李贺推说自己已经睡下,想打发她们两人回去,而后听得她们说,只有她们二人前来,这才穿好衣衫给二人开门。
进门后,李贺搬来自己放置衣物的箱子,让两人就坐,两位女子赶紧摆手说:“李师兄,你身体要紧,我们放下东西就走!”
“这怎么好意思,心意我领了,东西还是请拿回去吧!”
“其实我们应该一起过来的,只是师姐脸上有些挂不住,我二人才代她过来的,你可千万别介意!”
“既然如此,那就我就却之不恭了,东西我收下了,两位师妹请回吧!”
李贺听到叶氏姐妹说樊梦芝也有报答之意,想着她那么高傲的人,难得有机会让她破费,便答应收下了几个鳞果,两姐妹这才欢欢喜喜的离开了。
第二日,翟宗贤让众人先停止外出,这段日子就在前哨里修炼,李贺感到这依稀犹如往日的景象,他与另外七个人本来才来两天,新鲜感还未消退,却不得出去,几人不免有些叹息,不过想起翟管事所说,“赤焰”那帮人各个皆有八成以上的功力,他们几人整体上还差了对方不少,接着几人来到前哨城里的中央位置,这里有一半层楼高的房子,四周全是各种可以开合的孔洞,墙根还有一道水渠,众人找到这房子的大门,走了下去,进入地下一看,原来这是一间宽大的房间,里面布置了大量的灵石灯,加上头顶的孔洞,里面与外面差不多光亮。
李贺好奇的问起这里的护卫,为何要建在地下,那护卫见他是生面孔,便耐心的说与了缘由,荒原上冰雪时节较长,为了方便炼气士们修炼,便将这场地建在了地下,而且前哨这里不似晗光城,地脉游移不定,故而为了守备,还在地下铺就一条灵石制成刻印导轨,就类似制炼战甲的石床与石床之间一般,如此才有源源不断的灵力经由晗光城输送到此,另外所有的城池里面都会修筑排水的沟渠和蓄水池,方便各种气候下城里的守备。
这一通解释才让李贺感叹修筑之人的智慧,当下也不再烦心,与众多炼气士一起在此地开始修炼起来。
而今的李贺一进入凝神聚气的状态,便觉着全身灵脉行走无比畅通,不由分说的将前日遇敌的各种功法都试练一遍,待运行到“灵素极化”这一功法时,四周的其他同袍突然感到地脉灵气被什么给吸引至别处,大伙儿展开周身灵脉一探,居然发觉灵气几乎都朝角落中的而去,而那里只有李贺一人正盘腿坐着,对周围变化毫不知情。
李贺此时正调动全身灵脉运转,以使自身化为灵气,此时他脑中想起早前褚海棠应敌的情形,便依照那次所见,摸索着使了出来,他缓缓站立,身影如同一团云雾般似有似无,再伸展拳脚,接下来这团云雾仿佛幻化成许多个李贺并同时施展出各种拳法掌法腿法。
这一幕让周围的人看的是目瞪口呆,有些经验丰富的炼气士,也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不等李贺演练完毕,便有好几人围上来询问李贺的功法为何如此奇异,李贺只得说这是家传功法,恕不外传,使那些人断了念头。
事实上李贺自己都没有弄清楚为何自己能使天道会的功法,而且未免节外生枝,李贺也只能搪塞过去。
这其中的细节即便凌天派的人也不甚了解,但狄玉山、白芳、晏承、林飞四人与李贺乃是同门,旁人问起,他们也以家传功法为由,因此不便透露更多应对他人。
众人见凌天派的其他人口风一致,便只能自顾自的修炼起来,可没想到,此时此地的地脉灵气突然消失不见,众人面面相觑,接着有人喊道:“晗光城这是断掉我们的地脉了吗?”
“别胡说,他们怎么会在我们没有丢失前哨的情况下贸然这样做?”
“那到底是为何?难不成是在修理么?还是说导引被什么人给截断了?”
“如果你说的事情发生,那得需要不少人马,可若是那样,为何我们一直没有察觉呢?”
过了一会儿,众人听到外面传来“砰砰”两下爆裂的声响,地脉灵气便继续传导到此处,李贺等新人不明所以,但见其他炼气士探头看了一眼,就若无其事的继续修炼,他们便跟着淡下心态来。
只是众人不知,与此同时,晗光城察觉到北部前哨灵气有极为异常的波动,这还不算,城中存放“神兵”的法阵亦有异象,以为那里出现了变故,这才被守备的人断开灵气传导,接着有人在晗光城的城墙上远眺前哨方向。
李贺所在的前哨中有护卫在立刻城墙上启用“天雷火”——一种灵石制成的抛投器械,由看似松散的环状和半环状刻印灵石件组成,以灵力激发后,会使得这些部件漂浮而展开,再放入特制的灵石构造物,即可将灵力转化为灵气,将其反复激荡后投射出去,由于投射时会发出炸雷一般的声响,且抛出去的灵石构造物因满溢的灵力被激发后呈现一大团明亮的白光,才有了这个形象的名字。
那护卫将两枚通体黄色的抛投物射到空中,爆裂后,晗光城的守备从极远处瞧见,立刻了然,这才又导引灵气至前哨。
今日修炼完毕后,李贺便又向之前询问过的那名护卫打听之前听到的声音,此时其他新人也来聆听,那护卫这才告知,是前哨城里有人抛射了两枚信号灵石,依照晗光城定下的规矩,两枚黄色便属正常,一黄一红则需要增援,如果是两枚红色,那就意味着要放弃这里了。
“弃守还发信号,这不是耽误时间么?”林飞不解的问。
“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一是为了给其他前哨提醒,另一个就是让晗光城知晓,好断了导引过来的灵气!”那护卫解释说。
“也不知这大晚上的,晗光城的人辩不辨得清这信号的颜色?”白芳思索着说。
那护卫笑着说:“这你们就多虑了,信号灵石乃是特制,在夜晚的月光下会有荧光闪现,晗光城的人,想不看见都难!”
凌天派的五人这才离开,路上狄玉山突然说:“看来我派久不出人才,连这等事也未弄清,真是惭愧,日后我等定要尽忠职守,务必一展我凌天派的雄风!”。
众人听了不免思绪万分,尤其是李贺,联想起樊梦芝的豪言壮语,便不再觉得对方当时太过浮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