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气候宜人的时节总是短暂的,自孟长风携伤愈的莫善文在七天后回来,李贺明显感到前哨这里的风越来越凉,同时他们这班斥候的探察事务又重新进行起来,每两日远行一次,只是这次孟长风依旧让他们遇到强敌就先撤走,同时让前阵与后阵的炼气士加强了周边的巡逻。
至于平日,他们这些炼气士个个都在努力修炼,毕竟孟长风已经说过,“赤焰”那些人可是有不下于八层的功力,这让一众七层功力的弟子们不由的感叹自身的差距。然而修炼一事,以云垂国这边的传统,一直都以循序渐进的方式在运作,尤其是七层功力至八层功力,这是一个极高的门槛,虽然看起来仅仅相差一层,但实际上如孟长风所说,一个八层功力的炼气士,能抵得上五个甚至十个七层功力的。
这段时日李贺也在勤加修炼,除了修习天道会的功法依旧会引发地脉灵气聚集,修炼凌天派的功法时与他人并无二致,因而李贺只能在白日修炼凌天派的功法,待休息时独自一人借着夜晚地脉灵气充盈之时,毫无顾虑的修炼起天道会的功法,毕竟几次遇着突发情况,都是仰赖这几套功法才化险为夷。
虽然夜间偶尔碰到白芳或者其他少数几个炼气士,但他们都不再疑惑李贺的功法,李贺也懒得再多解释,只自顾自的修炼,经过这段时日,李贺发觉自己功力似乎大有长进,这次功力的增长不似以前修炼,单纯依赖灵力充足或者掌门对他们闭关指导,而是李贺在使用天道会功法后,发觉自晗光城那里导引过来的灵力与寻常地脉中有所不同,此后李贺才知,要导引地脉灵气至如此远的地方,光是使用导引阵法还不够,晗光城更是将城中央阁楼下的神兵放入了该阵法之中,也不知为何,神兵上的灵力似乎也被吸引过来,这才助力李贺功力大增,只是这一状况基本都发生在半夜,守备神兵的弟子自上次得到瞭望哨的消息后也当作了正常反应,这才没有引起轩然大波。
过了几日晗光城的事务官通过训鹰传来消息给孟长风,大意是说中部前哨的袁庆法那里似乎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对方也是“赤焰”的成员,而且同样是孤身一人前来挑衅,将好几个炼气士打伤,让他们继续加强防备,其中还提到中部前哨有方倾晖这样的高手,对方知难而退,这才没有像李贺那次一样,被碾的逃之夭夭,另外南部前哨的宋思源那里并没有传来不利的消息,这大概能让晗光城的郑将军感到一丝安慰了。
如此过了一段平静的时日,孟长风一天突然召集李贺这帮新人过来,让他们带好身份牌和补给,由莫善文带领着前去其他两个前哨熟悉具体路径,并且务必要让他们在一天之内来回,众人心里明了,这是战前熟悉地理,以便各个前哨相互支援,而且这几天陆续有领了职责的炼气士从后方来到各个前哨,一个个听闻荒原上近期的变化,便都自觉的抓紧时间修炼去了。
中午时分,李贺便跟随莫善文一路急行来到中部前哨,给城里守备查验身份牌后,这才进入城里稍做休息,李贺见这中部前哨与北部前哨在布置上几乎是一模一样,料想也是为了守备的兵士能快速熟悉城防,才特意如此的。
众人在这里见到方倾晖、方倾瑶兄妹以及其他会武中照过面的弟子,除了方倾晖与方倾瑶较为热情的同李贺等人打招呼,其他弟子则脸色凝重,李贺猜想或许就是他们几人不知天高地厚,出去被盛天国的人给教训了一顿,当下跟林飞使个颜色,拉他过来悄悄说出了所想,却没想到方倾晖耳力超群,似乎听到有人议论,便同众人道一声抱歉,就带着方倾瑶出城去了。
众人在此休息完毕后,立即赶往南部前哨,待进了城里,樊梦芝与叶氏姐妹立即就去找苏落雪和苏落琼叙旧了,其他人好等了一会儿,才见到满脸笑颜的三人归队,莫善文这便带着众人往回赶去,此行没有敌袭,也未绕路,众人途中利用灵石补充战甲灵力后,待两轮月亮升上天空之时,一行人便顺利赶回了北部前哨。
此后两日,又有中部前哨和南部前哨的人陆续前来北部前哨,众人心里都十分清楚,再过几日,恐怕就要动身前往“飞升祭坛”附近了,这几乎就是开战前最后的例行事务了。
果不其然,又过了三日,孟长风让北部前哨中的数名老练的炼气士带着新来的炼气士和护卫,前去“飞升祭坛”探路,一路上众新人都激动不已,那“飞升祭坛”乃是荒原上,三国争夺的中心,并且那里还有天之人留存下的遗迹。
待李贺行了大半天的路程,才远远的看到远处的有黑色的石碑,众人立刻加快脚程,待逐渐靠近,李贺这才看到,远处的石碑慢慢变成石柱,到了不远处能窥见“飞升祭坛”的全貌,那石柱在视线中已经高耸如云了。
且说那巨大高耸的石柱,共有三根,通体四四方方的,每条边缘有百丈宽,高约三百丈有余,且已没入云霄,四周还有一些相比中心的三根石柱儿更加低矮的柱子,说是低矮,其宽度也在三十丈左右,高约百丈,由于年代久远,周围的不少石柱已经破碎垮塌,仅剩下中间的三根石柱依旧完好的矗立着,所有石柱底部都爬满了各种藤蔓。
李贺等人初次进入晗光城,已经被那五十丈高的城墙惊的说不出话来,可见了眼前之物,才发觉中州人倾其智慧所铸就的城塞,在这等久远的遗迹前面,依旧显得无比渺小!
众新人都呆呆的看着这等奇迹般的造物,若不是有此物证,中州之人怎会怀着畏惧之心去传承天之人的故事,又如何以谦逊之志去遵从那古老的智慧呢?
那些老练的炼气士虽不是初见这“祭坛”,但每到此地,内心也不免心生敬畏,因而见这些新来的人久久不愿移步,也没有过多的催促。
众人趁四下并无外人,赶紧绕了“飞升祭坛”一圈,便启程回去,路上李贺这班新人都不安分,纷纷说出自己的各种奇思妙想。
“你们说说,这飞升祭坛到底能不能让我们这些炼气士白日飞升?”
“不知道呢!古往今来,有哪个炼气士飞升成功了吗?”
“会不会是我们的炼气之法不同于天之人,所以不能飞升?”
“你们啊,不要听到‘飞升’二字就以为真的以为有所关联,我看这就是个地名,那石柱如此高耸入云,岂不跟飞升天界一样么?”
“这都是猜测,倘若真能通过修炼白日飞升,那大周王朝就不会覆灭了!”
“大周末代王庭倒行逆施,就算是真的能飞升,只怕也会因天怒而亡,这不是某个人的行径导致的。”
“这位兄弟说话有见地,我看啊,八成还是因为我们中州之人与天之人体质不同,这祭坛定然不是我等能够操控的。”
“我记得这祭坛中间的三根石柱,方位大体上是朝着各国要塞的方位,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这确实也是我的疑问,我料想是有关联的,只是上来这几年,也从未见祭坛有什么功效,或许只是巧合吧!”一炼气士说。
“天之人的秘密可真多!”
“再多的秘密,也总有暴露的一天!”一女子说。
这话一出,众人都转头看去,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樊梦芝,她见四周的目光围绕过来,不知趣的反问一句:“难道不是么?”。
叶氏姐妹立即在旁边称是附和她,这才让她显得不那么尴尬。
自“飞升祭坛”回来,众人已经算“游历”了云垂国在荒原上的势力范围,此后各城的炼气士纷纷归位,北部前哨这里也有了五十人的先锋。
过了两日,晗光城发来号令,李贺等人与其他人一起,分批回到晗光城练习阵法,虽然练习中世子没有出现,但所有人都不敢敷衍。
任何的胜利,首要是指挥,再好的兵士,如果盲目指挥,譬如孤军深入或者分散战线,都会有不利的后果,其次是兵士的状况,士气是否高涨,补给是否及时,这都干系重大,最后是合理的运用神兵,如果还有什么的话,各种兵器战甲优劣也算重要的一环。
李贺在晗光城跟着众人白天练习阵法,晚上炼气,如此度过半月,之后工匠们将每一件战甲的手臂部分重新锻造,使得前臂内侧部位的刻印在受到神兵灵力波动的影响下,会呈现特别的流动,借此使得众炼气士能够知晓各种号令,至于为何此时才进行这项改动,则主要是担心号令的方式被泄露,会不利于己方罢了。
与此同时,在密林海的西北部,在巨大的冰原附近,有一处峡谷,因峡谷处有熔岩涌出,被称为“血口谷”,又因此使得这极北之地留有一处可供人停留之所。
血口谷本来就是人迹罕至之处,可因为荒原上多年征战之故,那些临阵脱逃的炼气士,便逃到此处,可因为缺乏各种补给,又因为极寒的气候而无法离开,最终被困在此处,成为浪客。
晗光城当年得到过零星的消息,知晓此事的大概,因密林海太大又缺乏灵气,所以建议王庭派船由沧浪海进入极北冰原,剪除这个隐患,奈何六月出发的船还未到半程,极北之地的海水早已成为永冻的冰原,最后只能铩羽而归,云垂国的王庭得出判断,以现有的船速,无论大小船只,都不可能在能返回的前提下到达血口谷。
此后晗光城不愿意容忍这个威胁,继续派人深入密林海,想一举剿灭那些浪客,但几乎都无功而返,甚至有因为迷路而落单的炼气士被截杀的事发生,而且相比于荒原上的人难以深入,那些浪客绝大多数也因灵力缺乏而难以穿过密林海,即便是有人万幸跑了出来,也会因为灵力消耗过大,只能做些偷鸡摸狗之事,因此几方都默契的互不侵犯,晗光城这边只能以声名为重,告诫自己的兵士不要自我放逐,至于雷鸣国和盛天国,那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血口谷的浪客们一直经历着与世隔绝的日子,正当李贺等人初次碰到“赤焰”成员的前两日,此地的浪客也遭遇了新的闯入者,那一日的清晨,极北之海的西边突然驶来一艘大船,那些浪客们以为眼花,却发现那船居然能破冰而行,众人当即惊叹其坚固非凡。
待那大船靠近血口谷大约三十丈后,先是出来一人,此地的浪客聚集一起,想着上去劫掠一番,却没想到,待他们靠近后,见那人裹着灰袍戴着面具,随手一拳便将冲到最前面的浪客打飞了数丈远,众浪客见此,心里颇有些忌惮,那人往前走两部,周围的浪客纷纷围住他,也不敢动手,等那人走了几部,稍微远离了自己所乘的大船,那些浪客突然下手,没曾想对方左躲右闪,根本不能沾到对方的衣角,突然,那人周身爆发出强大的灵气,强行将四周的浪客给震退了一丈。
此时躲在暗处的浪客纷纷放起箭来,哪知那些箭一到那人跟前,就被对方用灵力给挡住,那人调转灵力,被定住的箭枝立刻掉头。
谁料此时大船上有一黑色人影快速闪动一下,紧接着倏然挡在了那人前面,那人影声若洪钟般说:“够了!少钦!”。
“是,父亲!”那身着灰袍的人用轻柔的声音答复并立即撤手,任由已经掉头的箭枝落到地上,随后众浪客才看清,原来说话之人身着黑袍头戴面具,由于行动过于迅捷,众人还以为又看花了眼。
那黑袍男子对着众多浪客喊了一声:“在下仇天忘,乃是过路的生意人,请管事的出来说话!”
任谁都知道这只是句客套话,能到这种苦寒绝地的人,哪能是泛泛之辈,更何况又能做何买卖呢?但众人见黑袍男子的气势不凡,刚刚的声音浑厚,功力实不在灰袍人之下,他们这帮乌合之众登时就害怕起来,互相交头接耳,生怕触怒对方,一时无人敢回答。
此时大船上又有三人身着黑袍跳到岸上,随即来到仇天忘的身边,这三人没有戴面具,其中一位是年龄颇大的老者,另两人中,一位长的十分壮硕,另一人身形精瘦但目光锐利。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说话之人的声音听起来颤巍巍的,显得惊恐至极。
“你们管事的是谁?让他快出来说话!”灰袍人高声说。
忽然谷中走出一人,对船上下来的人抱拳说:“在下龙一洲,‘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几位有什么请到里面说!”。
灰袍人听闻后对着后面的三人说了几句,除了那年龄长些的老者,其他两人就立原地,而后黑袍男子在龙一洲的带领下,与其他人两人前往了血口谷深处。
走了一会儿,龙一洲带着三人进入一处沿着深谷石壁开凿出的石阶上,一行人弯弯绕绕的,又往上行了一段,走到离谷底二十多丈高的绝壁上,这些浪客将原本的绝壁开凿出了大小不一的石室,以供人居住,而且这位置也选的十分讲究,谷底因为靠近海水和海底的熔岩,显得十分炎热,稍高一点因为蒸汽上升,也让人难以忍受,再高的地方,因为地处极北之地,会异常寒冷,只有现在众人所处的位置,不高不低,是个绝佳的居所。
龙一洲带三人进入一间石室,再将一盏灵石灯开启,房间瞬时亮了不少,三人见这石室比较简陋,诸多坛坛罐罐都是红土直接烧结而成,房间中有石桌与石凳,形制也比较粗犷简陋,接着龙一洲安排三人落座,又取了热水让三人饮用,那三人也不客套。
为首的仇天忘饮下一口后说:“龙头领,我此行并非要与你们为敌,只想借道于此,若有幸能得各位相助,那就再好不过了!”
龙一洲听完稍微一怔,没想到对方还有求于他们,这倒显得愈发奇怪了,他略微思索后说:“足下有备而来,手下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我们一群散兵游勇,哪谈得上相助呢?”
“在下不过略通灵气,手下也都是一班武艺只够傍身的生意人,事毕后在下必有重谢,请龙头领就不要推却了!”幻天郑重的说。
龙一洲听对方威逼加利诱,而且功法出众,手下之人看起来也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不好直接翻脸,再说什么生意人那都是客套,而且对方戴着面具,听对方的名字,也不是真名,想到此处只好再试探着问道:“我等已成偷生的蝼蚁,不知如何能帮得上一二?”。
“在下先说明了,事成后你等可用这艘大船——逃离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