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床上,不错眼珠子的盯着床上的布面,布面线中横线是横线,竖线是竖线,每一道线都是粗细不均匀的,从这些线里面找出比较粗细接近的一道线,我自认为这可以发展成我在这里打发时间的差事。
“你想不想吃饺子?牛肉馅的。”隆说。我没有理会,饺子这种东西闻着很好,不吃也没事,毕竟他是不会饿着我的。隆在一旁吃东西竟然发出吧咂嘴的的巨大响声,我看到的地方也随着他吧咂嘴儿的声响跳动,竟然让我看不下去。老花这样捉弄我很多次。我是傻子,自然有傻子的办法。我对老花的办法是放屁,在这里不行。我趴在床上,认真的研究布面中哪一根线和哪一根的线粗细接近。
我用手指在布面上抠,一道一道的抠,这样做了记号,即便是被干扰了,我还是能继续下去。他发出的响声成了我挑战自我,刻意坚持自我的背景音乐。最后,放弃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晚上,灯光太暗,看的不是很清楚,我怕等到明早,自己再也找不到看到的位置,我不得不双手使劲的抓着那一处地方,不肯睡去。
晚上的灯火原本就不多,隆竟然撤去几处。将最后一处准备撤去的时候,隆问我,“如果我把床头灯撤去,你会不会生气?”我咬紧牙关,绷紧后背,生怕在进入黑暗时,自己双手一抖,手抓错了位置。
“我不会撤掉。”他说。几个盘子大的珍珠放在床的四个角落上空,床上在这种光的照射下,光是稳的,如同白昼。我依旧咬紧牙关,后背紧绷,生怕自己一时兴奋,手抓布,移了位置。
“明天,你想吃什么?”隆问我。我肚子的肠鸣很不客气的告诉他,我饿了。他噗嗤一笑,将手压在我的头发上,顺着头发往下滑去。温热的手掌在我的后背上滑过,我讨好的拱起后背,我身处劣势,依从生存法则,我选择适当的示弱是正确的。
隆用手只是在我的后背处滑过。他整个人翻身躺下,很快睡着。
这张巨大的床,躺着一个他,趴着一个我,床剩下的空缺还是很大。
他的呼吸声从我的耳朵里穿过,甚至将他的困意传染给我。我咬紧牙关,依旧坚挺的趴着。困到极致,我反倒清醒,继续一道线又一道线的比较着,寻找着。我坚持这样做,是因为我怕极了。我不熟悉这里,我不知道眼前的人最后要做什么。我讨厌接触到我不熟悉的一切。
隆有几次甩胳膊,侵犯到我的空间,他一定是想要打断我的追求。庆幸的是,我的大脑始终保持清醒状态,并未让他打乱到我的注意力。我研究过后找出了布面上几条是粗细一直的之后,短暂的成就感奖赏我自己一个短暂的放松。
“你要这样做到什么时候?三天了。”他黑着脸趴在我我身边,注视着我。
我刚刚仰躺下。长时间的趴着,基本保持同一个姿势,我身体的肌肉一直绷紧,放松时,感觉自己的全身都是僵硬的,疼的。
背肌肉和骨骼的僵硬感还没有开始消除,那一处的刺痛感渐渐地蔓延到我的整个后背。
我的疏忽,不防他会这样做。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要做什么,为什么执着做这些事。但是,如果我不做这些事,我想我会哭的。我不喜欢自己哭,我觉得将自己的脆弱摆在他的面前,他定然会嘲笑我的,甚至会用嘲笑我的方式,打发他无聊的时间。他竟然将他身体的全部重量压在我的身上。我咬着的嘴唇更不想理会他。
他不光将自己身体的重量挤压出我全胸腔里面的空气,我不得不张开嘴巴,强行让自己多吸收一些空气进入自己的体内,我想在被他压扁之前,我还能活得舒服些。
他的胸腔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我放弃了我的努力,这样的振幅一定会将我的脆弱胸腔击得粉碎。
他的双手在我的脸上按揉了一会儿,翻身离开,瞬时我的呼吸声变得清晰起来。
我顿时有种又被人嘲笑、玩弄的感觉。
我恼怒的说:“你的乐趣实在独特,在我这里真是浪费了你的时间。”
他的那张脸还在我的上空,呼吸之时,不知道吸入进来的是他的呼出来的,还是这里的空气突然变成了这样。他说:“结束了?”
我的自尊心要我不要与他说话。
“可以起来好好地吃饭了?”他说。
我摇摇头,我不允许我被他这样威胁着。
“三天了。你的骨气见长,你的智力减少,这饭,你必须吃。”他说。
我刚要去咬我的嘴唇,他的手指压在我的唇上,我真真是嫌恶他,他这是什么恶俗的趣味?我抿紧嘴唇将他的手指顶起,远远离开我的牙齿,那里可是我口腔的最严实的一道关卡。
“哈哈哈。”他低声闷笑,笑过后,他在我的耳边低声说:“这样的你,别人见过吗?”
我皱着眉头,这样的我也只有对他这样。
“你不说,我也会有办法查出来的。最好,不要让我查出什么。”他说。他的话音一落,他盯了我许久,最后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指将我紧锁的眉头,揉开。
他离开我的床,周围的空气浓郁了许多,新鲜了许多,凉爽了许多。我伸展懒腰,将自己的后背在床板剐蹭的舒舒服服的,长长叹了一口气,想到颜色相同的,还没有找的。我迅速爬起,眼前看到黑色的墙。我小心的支着双臂,将我的身体往后推了推,眼前的他,我实在惹不起。
“起来,吃饭。”他说。
我趴在床上不动,这样的我,他又能奈我何?
“你要是不听话,我有的是办法。”他说。
“什么办法?”我好奇。我说话是喉咙干哑,发出的声音也是极为嘶哑的。
“我会抱你起来。我会现将食物嚼烂了,再喂你吃。”他说到这里停顿下来,我听着已经气恼至极,怎可以这样做?怎可以这样没有底线?我即便是不吃不喝,在这个星球里面也是无碍的。此时,我与这里的人无二,只是因为我不光关闭了我的五观,还因为我吃了这里的食物,我的身体将其消化还需过一些时日。
“你不说话,就表明你希望我这样对你。”他说。
我被我的怒火烘烤着,我跳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指着他的鼻子,恶声恶气的说:“我不是工具!我吃不吃全在我的心情。我现在心情很不爽!哼!不信,我们就拼个你死网破。”
“鱼死网破。”他说。他的神情并未像我这般,他软软的一笑,“你的视力有问题。”
“你的视力才有问题!”我反驳。我的视力是最好的,千里眼都没有我的好,我这可是天生的,收放自如的。
“我们三个人,你就分不清楚。无尘、丑娃和我其实是不同的三个人。”他说。
“啊?!”我在脑海里转了一遍,一个哄着我,看着我儍吃儍喝了几天;一个骗着我,让我喝了迷魂药,受困于此;一个云淡风轻,纵容他们做错事。
“我们是三个人。不是你想的一个人。”他说。他的眼睛里游动着某种东西,更像是在说:我就是骗你了,你怎样啊!
我放下手指,在床上走了几圈,思索无果之后,我妥协的站住,我问他,“你说你们是三个人,我该怎么区分呢?”
“我们的相貌差距很大,很明显的。你怎么可能区分不出来呢?”他说。
“相貌差距很大?这不是明显的瞎说嘛。哪里不一样?明明就是一个人呐。”他不对我说如何区分他们,反倒说是我的问题,我又不瞎,怎么可能呢?突然,灵光一现,这不是指鹿为马的桥段吗?我一拍大腿,仰望着他,“您说是什么,我就说是什么。”
他怔怔的看着我,良久不动,目光呆滞,嘴唇微张。我暗自叹息,这人的皮囊好了,连作傻的模样也是能亮瞎人眼的。我的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他还清楚的听到,顿时喜不自胜的搂住我,我拼力挣扎,他根本无视我的这样挣扎,还在我的耳边说:“你喜欢我的模样?!定是这样。你听我的话,我每日让你瞧?!”
“你又不是我的,我瞧着你作甚?”我哭笑不得。我自认除了装傻,品行中无任何可以指摘之处,更是以此为傲。
“我是你的。一直是你的,从来没有别人。”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