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热闹的大戏也结束了。余弈之站在燕归来客栈的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该死的我可是付了帐的,”他有些愠怒的跺了跺脚环顾了下四周“翻进去把马牵出来说”他来到客栈墙边翻身进了进去。
“你可睡的真是好”余弈之来到马厩看见马儿已经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这几天可真是辛苦你了,算了明儿早再来接你,“说着原路翻身出了客栈。
“举杯邀明月,啧啧又只剩半葫芦了看来今晚得省着点喝了,”余弈之百无聊赖的在大街上度着步子灌了一口酒,他晃了晃有些响的葫芦郁闷道。
咚…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唔,三更天了得找个位置过宿了,一阵凉风吹过余弈之听得打更的声音抱了抱有些发冷的身体自言自语道。
呼…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余弈之的前面闪过,他一个激灵酒也醒了大半“嚯,好快的身法,”他鼻子吸了吸那个黑影过处的地方,“好香的酒气,跟上去看看”他笃定主意脚下生风施展轻功跟着一路酒香追了上去。
呼哧呼哧…余弈之喘着粗气停在了城外一座秀丽的山上,他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脚力如此了得”他顺了口气似乎是追丢了那个古怪的身影。
今日怪事可真多他朝四周望了望看见了一个山洞心里盘算道:“唔,进去看看要是没什么猛兽今晚就歇在那里明早在进城里。”
他拔出软剑当即砍下一段枯树干脱下外衫扎在树干的一头做成了一个火把,哎又要浪费了,他晃了晃酒葫芦神情有些不舍的咬咬牙倒了一大半浸湿了火把头从腰间摸了一个火折子点燃了就往山洞里面走去。
他走进了山洞,山洞里吹来的风呼呼作响,“嘶”这山洞像是人工开凿出来的,他耸着肩膀顶着洞里吹来的风有点冷右手搓着膀子,左手举着被风吹的四处摇摆不定的火把打了个冷颤,我倒要看看这地方到底通往那里说着加快了脚步。
半晌终于在山洞通道的前面看到了一丝光亮他扔了火把顺着光亮来到了山洞的尽头眼前突然一亮,他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三声惊叹:“嚯嚯嚯,世间真当有此绝景?”
眼前疑是山中腹地里的山谷各式奇花异草铺满了整个山谷,前方的绝壁上倾泄下一柱清泉,清泉下方一潭池水反射出银光绝壁之巅一轮明月悬挂在上,照耀着整个山谷的清冽。
“哈哈哈,真是美景,绝景”他哈哈大笑心情大好,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旋即轻轻一跃跳到了一块草地上刚好够一人横躺下来。
“哈哈哈,得此地美景当浮一大白”他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咕咚咕咚的灌下了最后小半葫芦酒顺势躺在了那块草地上,躺下的余弈之摸着身边的草闭着眼睛想着“这是什么草?干爽,暖和,还有一股檀香的味道”微风轻轻拂过,他渐渐的卸下心里最后一丝防备睡着了。
清晨,仿佛从大地深处醒来的太阳刚露头的第一缕阳光就照在了这个清丽的山谷里面,阳光照在了躺在草地上余弈之的脸上,“唔”他以手遮眼似乎是还未睡醒。
闲舟梦飞雪渺渺
盘清岭薄雾袅绕
忽然他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婉转悠扬清澈如水的歌声,他不由自主的坐起了身子顺着歌声望了去只见得在绝壁上的一颗如虬龙盘绕的劲松上挂着一个秋千,一女子素衣白裳坐在上面轻轻的晃着嘴里唱着这江南小调,绝代芳华余弈之心里想着,他痴痴的看着那个女子,那女子面容不施粉黛而面色若朝霞映雪,明眸皓齿,柳叶弯眉,鼻梁高挺,朱唇轻颌,有点异域之风却又不失江南柔美,她轻轻唱着,他呆呆看着。
柔水萦枫桥
歌尽江畔
芳树依好
花千媚烟波醉
含风云晓
一曲歌尽他一动不动似是连呼吸都停止了。
“咯咯咯,猴儿,过来“那女子晃着秋千对着劲松上面招了招手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一个黑影蹿了出来停在了秋千上面的松干上倒挂着,原来是一只黑色的猴子。
“喏,这是今天的“女子一指潭边,潭边上放着一个酒坛,那猴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到了那个酒坛抓耳挠腮吱吱的叫了起来似乎又是很兴奋又是对女子感谢的样子。
“知道啦知道啦,这是你应得的“女子微笑道,猴子好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瞬间扑了出去冲到了潭边拿起酒坛不一会儿就不见踪影。
女子见得猴子跑走了继续晃着秋千解开了发髻青丝入瀑般倾泄下来,她嘴里轻哼着歌儿轻晃着秋千梳理着青丝如画卷般美好,余弈之回过神来他依然未动,他忽然觉得自己可以一直这样看下去,他不想打扰他怕他一动会唐突了佳人,阳光轻洒在那女子的身上如一层流纱,一种幸福感不可遏制的从他心里冒了出来,“这天下能见到她这般模样的也就我一个人吧”余弈之暗暗想到。
那女子理好青丝挽鬟插簪轻轻的从秋千上跃了下来,翩然而下落在一簇花丛旁。
“你今日怎得这样无精打采,生病了么?我去给你打点水喝吧“女子弯腰轻轻抚着花丛里的一朵兰花说道,她直起身子走到潭边捧了一口潭水淋在了那朵怏怏不振的兰花上。
“好些了么?“她对着兰花问道,那朵兰花似是在回应着女子肉眼可见的精神了起来。
“咯咯咯,既然你好了那我就去看看它们咯”女子看见这一幕笑的月牙弯弯向余弈之的草地方向走去。
“糟了,藏不住了”余弈之看着女子朝这个方向走来心里一惊,“怎么办,该怎么解释,会不会吓到她”他有点慌乱。
“怎么办,过来了马上要看到我了”余弈之慌了还没想好说辞,女子一边哼着歌儿双手拂过齐腰间的各色花朵一边走了过去,她抬眼望了过去四目相对,她看着他,他看着她,愣住了都愣住了,他没想好说辞,她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人,余弈之首先回过神来站起身来用自认为最完美的礼数施了一礼说道“这位姑娘在下…“话未落音,那女子也反应了过来,啊…的一声尖叫响彻云端。
“姑娘,姑娘…“余弈之慌了神赶紧叫了两声,女子停下了叫声突然气急败坏的冲着余弈之问道:“臭小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余弈之更慌了刚准备弯腰在礼突然间感觉这个声音有些熟悉直起身子有些不解的看着女子,那女子见余弈之并不答话怒气更盛柳眉倒竖正要发作,忽然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双手摸了摸脸上又是一声尖叫“啊…“余弈之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个激灵看见了她这个动作似是想起了这女子是谁,她眼睛睁的大大的失声道:“你…你…你是罗家大小姐?“
女子停下了尖叫“臭小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知道这里,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作死么?你什么时候到的这里?你要干什么?“她有些激动的语无伦次的连珠发炮的问道。
余弈之缓了缓情绪抓了抓后脑勺讪讪一笑,有点尴尬:“咳…那个别激动,是这样的,昨夜我……“话还未完罗家大小姐又激动了起来“什么,你昨夜就在这里了?“她惊愕道脸上突然红霞飞满天“登徒子,臭小子,我要杀了“你说着袖子里的短剑滑了出来向余弈之毫无章法的刺去。
“那个…那个…罗姑娘,别激动,冷静下,我昨晚误入此地睡在这块草地上今早听见姑娘的歌声才醒的“余弈之连忙后退两步隔开了她的剑急忙解释道。
“啊…你个混蛋我的花儿“罗大小姐眼见余弈之踩折了一支花尖叫声又响了起来,余弈之低头一看赶忙撤身回来嘴里连道“恕罪,恕罪,在下不是有意的,”她听了余弈之解释的话语总算是平静了点她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的?“罗大小姐见得折了的花心疼极了。
“昨日我看完大戏回到客栈,但客栈空无一人我进不去,想去寻另外一家在路上一黑影从我身边掠过我好奇追了过来到山洞门口追丢了,我就想在山洞过一夜了等天亮了再回城里结果进来了一直走就走到了这里,“余弈之原原本本的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死猴子,你给我出来“罗大小姐听完他的解释转身叉着腰朝水潭方向大喊道,音落半晌没有任何动静气氛有点尴尬。
“额,罗姑娘是在喊那只黑色的猴子么?“余弈之试探性的问道。
“你管那么多?这里是我园子,滚出去,“罗大小姐眼睛一鼓往出口一指气呼呼的喝到。
“好好,你别激动我出去便是“余弈之连连后退向出口走去。
“哼,以后别在来了,这里可是我的地方“罗大小姐冲着余弈之的背影喊道。
“唉,真是静若处子动若疯子“余弈之回头望了一眼嘴里咕哝道“知道了”他一边答道一边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晌午十分余弈之回到了宜州城里燕归来还是大门紧闭“这老板是怎的回事歇业了么?我的银子啊”余弈之探头探脑的打量着客栈里面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
咕噜噜就在这时余弈之的肚子响了起来“算了等下在来牵马先去找个地方吃饭,还的去买件衣裳”他摸了摸腰间的银子袋说着他朝着燕归来旁的酒楼走去。
“客官里面请,客官想要吃点什么?“热情的小二迎了上来把他引到了位置上问道。
“一斤牛肉炒两个小菜,竹叶青有么?“余弈之坐定下来问道。
“哟客官,竹叶青倒是有但是没有陈酿只有两年的”小二赔笑道。
“行吧快点上“余弈之大手一挥。
“得咧,牛肉一斤小菜两碟儿竹叶青一壶“小二转身吆喝道。
就在余弈之垛着筷子百无聊赖的等上菜时一位胖胖的少年走到余弈之的桌子前抱拳问道:“这位朋友这酒楼客满了能否拼个桌儿?“
“请“余弈之大方的直起身子抱拳回礼道。
“呵呵,好!朋友这么爽快我也就不客气了,小二上招牌菜最好的酒我要与这位朋友痛饮一番“那胖胖的少年毫不客气的坐下招呼着小二。
“哟,原来是曾公子,好的好的马上来“小二一看满脸恭维的答应道。
“呵呵,小姓曾这位朋友还未请教“胖胖的少年再次抱拳。
“曾兄不必多礼,在下姓朝名阳“余弈之回礼想了想以余家现在在江湖上的情势便隐去了真名。
“原来是朝阳兄,在下曾九医,兄台实不相瞒刚才我就觉得你面善的紧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曾九医仔细的打量着余弈之问道。
“曾兄与城中名医曾辰可有关系?”余弈之想了想反问道
“正是家父”曾九医回答道
“原来如此“余弈之想到,当年他才三岁家道正盛宜州城内有一中医世家曾氏连他爷爷都礼敬有佳,曾氏医馆从不拒绝任何病人,最为醒目的便是门口的那副算不上对联的两行大字,但愿世间人无病,何妨架上药生尘,曾氏医馆一脉单传从不习武只研医术,余老太爷曾亲自拜访过曾九医的爷爷两人畅谈三天三夜回来后只说了两个字:大德,从此以后两家经常走动亲密无间。
余弈之站起身来礼了一礼他回答道“原来曾兄是曾氏医馆的大少爷,小弟在此有礼了,呵呵大抵是小弟面善今日可是第一次见过曾兄。“
曾九医连忙抬住余弈之的礼数提议道:“朝阳兄这是作甚?我也是随口一说而已无需多礼,相逢即是有缘不知为何在下在下与兄弟一见如故咱俩交个朋友如何?”
“好,难得曾兄看的起我你我一见如故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余弈之也不多矫情当即拍定。
“哈哈,曾某又多一位好朋友,真是痛快当浮一大白”曾九医哈哈一笑拿起桌上小二刚上好的酒倒了两碗。
“哈哈,好,干”余弈之拿起碗豪气的回应道。
突然曾九医肩膀被重重的一拍险些被呛住,“包子,喝酒也不叫上我?”来人剑眉星目,面如冠玉身高近七尺偏瘦,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小二,在加副碗筷”。
“你倒是真不客气”曾九医看了来人一眼,“我来介绍,这位是袁家镖局的袁大少爷,袁修”他朝着余弈之介绍道。
“什么袁家大少爷,包子你少来这套,你可真是稀奇居然交新朋友了?”袁修打量了一番余弈之望着曾九医说道。
“一见如故,一见如故,哈哈哈”曾九医毫不在意哈哈一笑
“行啊你,都能一见如故了,这位兄弟在下袁修,是包子的好朋友”袁修对着余弈之抱拳礼道。
“好,在下朝阳不是宜州人,乃是在山野里长大的,若袁兄不嫌弃在下愿与袁兄曾兄做个朋友”余弈之礼数周到。
“我俩交朋友贵在心而不是身价,包子看人一向很准,他认你我便认你”袁修豪饮一口说道。
“哈哈,行,来在干一碗今日高兴咱们一醉方休”曾九医添满酒水显的非常高兴。
“一醉方休”余弈之接道,“一醉方休”袁修也拿起酒灌了下去。
“呼...”余弈之拖着醉的不省人事的曾九医和袁修来到了酒楼上的厢房安顿好后重重的呼了一口气。
“唉,曾大哥,难怪你看着我眼熟,你和袁兄弟小时候可天天在我家后院和我一起嬉闹来着”余弈之看着熟睡的两个人叹道。
原来他们三个小时候是最好的玩伴,余家正风光时与曾氏医馆,袁氏镖局交好,曾九医年长两岁,袁修与余弈之同年,三个孩童除去做功课以外基本上一有时间就在一起辩药练武。
“望你们原谅我不能透露真姓名,不然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余弈之有些惆怅摸了摸腰间“我的酒葫芦呢?”余弈之楞了一下“应该是掉在那个山谷里了”他想了想确定道。
“啧啧,这可怎么办?这可是我盘了几年的酒葫芦,看来只能在去一趟了”他有些着急。
入夜,漫天星辰飘散在空中,余弈之轻车熟路的又回到了山谷“在这儿呢,”他转了一圈儿在花丛里找到了他的酒葫芦晃了晃酒葫芦空空如也,他环顾了下四周“看来她夜里是不在的,也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怎会晚上在此地歇息”想着又来到了上次躺的草地上晃着葫芦看着漫天的繁星。
“其实蛮好看的,要是能跟她唱歌儿的时候一样温婉就好了“他不由自主的想到,脑袋里全是她素衣白裳的样子挥之不去。
“就是有些刁蛮”他随手拔了一根草叼在嘴里,淡淡的檀香袭来,他有些乏了,他闭上眼睛,要是明日还能见到她也是不错的。
渐渐的他脑海中她的身影和天上的繁星慢慢重叠了起来,梦中她荡着秋千唱着小调他在下面痴痴的看着她,她对着他嫣然一笑他嘴角也微微翘起一个弧度,这个梦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