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被蒙住眼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没有一丝光,空气里有种湿冷的味道,沁入心肺像针刺一样痛。
她所不知道的是,她此时身处在一个圆形大厅,大厅中央的祭坛上供奉着一块篮球大小,形状不规则的黑色晶石,晶石上漫出的黑气几乎笼罩整个房间。送她来这里的人似乎十分忌惮,走到门口便把她推了进去,并且重重的关上大门。
而在祭坛上方的一处高台上,博格站在那里,屏退了身边所有人后,由阴暗的角落中走出一个周身包裹在银色斗篷里的人。
说是人,又其实不然。
紧裹的斗篷虽然有人的形状,内里却是空的!
“她就是预言提到的人?”空空如也的斗篷中传出缓慢雅致的嗓音,原本空无一物的兜帽下忽然出现两个暗红色的光点,说话的声音是男人。
“是不是待会就知道了。”博格眼睛眯起,脸上挂着狡黠的微笑。
“我没耐心和你玩猜谜游戏。”斗篷中的轮廓抬起右臂,祭坛上的黑雾更加浓郁,几乎淹没身在其中的萧璟的身影,粗暴地将她卷起悬挂在空中。
而此时萧璟胸口仿佛窒息般难受,原本黑暗的视野突然出现了光亮。
数不尽的血色星辰在她头顶盘旋着,升向黑雾覆盖的天空,聚成浩瀚的星海,将像要坍塌的天空染成刺眼的红。萧璟惶然,她不知道自己是被送到另一个空间,还是出现了幻觉,如果是幻觉,一切却又太过真实。
空气中夹杂着腐臭,焦黑的土地上已经听不到挣扎求救的声音,伴随黑雾降生的魔种在废墟中游荡,寻觅新鲜血肉。霎时从空中落下一个黑影,将悬在空中的萧璟撞在一座钟塔上。
笨重的大钟发出一声沉闷的长吟。魔种驻足,嗅到香甜诱人的血纷纷调头,开始往钟塔的方向聚集。
胸口被洞穿的痛韧性如萧璟也惨呼出声,血沿着她腹上影子一样的长矛滴落,引得塔下渴血的魔种一阵骚动,发出“嗤嗤”的呲气声,却又像是被某种力量阻止着无法靠近钟塔。
虚空中立着一个纯白的影子,看得出是个男人的轮廓,却没法辨别年龄和容貌。他用手指勾起萧璟的下巴,像是欣赏玩物一般,目光诡异而癫狂。
“痛吗?”他捏着萧璟下巴的手陡然用力,听到萧璟吃痛地闷哼,男人脸上的笑容更甚,他指尖点向自己的心脏,声音却多了几分悲凉和愤恨:“和你比,我这里更痛啊。”
“你……你是谁。”萧璟无法看清男人的面容,可是他的声音竟然她有种渗进骨髓的恐惧和熟悉。
然而听到萧璟的话,男人周身涌出暴虐的气息,他猛地抓住萧璟胸前的影矛,像是故意折磨她一般缓缓拔出,搅动着内脏。
萧璟“哇”地吐出大口鲜血,喷在男人手上。男人停下动作,出神地注视着手上盛开的血色花朵。蓦地他松开萧璟,将手缓缓抬到眼前,当着萧璟的面竟伸出舌头贪婪地舔舐指尖还有余温的血液,眯眼发出舒适的轻哼:“你的血比谁都甜。”
他将手伸到萧璟面前,萧璟痛苦地拧起眉:“你这个疯子……要杀就给个痛快。”
男人瞳孔蓦然紧缩,脸上露出狂躁的表情,突然掐住萧璟的脖子:“没错,我是疯了,在你背叛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疯了!萧璟!”
这一声怒喝,竟让萧璟有种心惊的感觉。只是不等她细想,影矛再次狠狠刺进她的身体。巨大的痛苦几乎吞噬萧璟的理智,莫名的是身体的疼痛似乎远比不上心里的。这个人是谁?他是谁?萧璟脑海中的记忆一片空白,可是心却莫名的躁动不安着。
她好像认识他,被他伤害心刺痛到无以复加,却依然什么都想不起来。她用尽力气抬头,想看清男人的脸,试图想起些什么。男人却狰狞着脸突然掐住她的喉咙,大到几乎将萧璟整个人提起来。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窒息感让萧璟痛苦地闭上眼睛,如他所愿地无法再看他。
“你把我一个人丢弃在基地时我没有怪你,你为了找他执意在《救世》里流浪了我也没怪你。璟,哪怕现在我都没办法恨你。”
男人眸子里满是痛楚,察觉到萧璟的生命在飞速流逝,他心中微微一痛手上的力道松了些,然而下一刻不堪的记忆涌上脑海,他的眼再次被愤怒笼罩。
“可你终究还是背叛了我!璟……”
男人的话让萧璟心头仿佛有一簇火在燃烧,心痛到窒息,她却始终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认……识你……你到底,是……谁……”她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
“不认识我?为了他,你竟然对我如此残忍。好,很好!”男人的身体蓦地化成粉末搅散在黑雾中,只留下癫狂而悲凉的声音响彻在废墟上,不断盘旋,久久都无法散去。
“你不是宁可玉石俱焚也要把我赶出《救世》吗?如你所愿!你们统统都去死吧,我要你们全都给我陪葬!”
禁锢萧璟的力道突然散去,她的身体失去依托从高高的钟塔上笔直坠了下去。这样的高度,必定粉身碎骨。
盘踞天空的黑雾像受到某种指引蜂拥而上,将孤城废墟彻底笼罩。砖石消融,飞扬的黑灰和血红的颜色交融的情景宛如地狱,唯独古老的钟塔悲凉而孤独地耸立在原地,如同一座墓碑,发出最后的悲鸣……
萧璟绝望地闭上了眼,身体却重重摔在冰冷的地上,视线再度回归黑暗,胸口的疼痛还在,却没有了生命正在逝去的感觉。
萧璟摸了摸胸口被影矛截穿的地方,伤口已经不在,再触到冰凉光滑的地面。
她,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你醒了?”博格的声音传进萧璟耳中,她直起身,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很好,你是唯一活着离开蜃坛的人。我命令你从今天开始,用你的生命和自由向我效忠。”博格的语气容不得一丝思拒绝,根本没有和萧璟商量的意思。
萧璟还沉溺在之前那不知是梦境,还是记忆的场景中,没有回答博格的话。
有人从门后进来,将带着体温的外衣披在萧璟血迹已经干涸的身体上。几乎没有温度的手握住萧璟更加冰凉的手,萧璟身体微微颤栗,暖意顺着那只手涌进她的身体,给了她勇气。
“我用生命和自由起誓,向您……效忠……汝愿,即我愿。”
看似回答博格,萧璟却清楚,如果她曾经为了维护一个人而背叛另一个人,那么她维护的人一定不会是别人。
萧璟紧紧握住那只手,即便眼睛还陷于黑暗,她此时的表情却是坚定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