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朦胧,外面又下起了雨,玻璃窗上的水雾顺着平滑的界面流下,一股凉意从缝隙里透进屋内。
“阿兰,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想想!”白煜看着床上呆坐着的若兰有些生气,这个女人在威胁他,该死!看她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很不利。
“放我走,小白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我求求你,你放我走好吗?我要去德国找他,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求求了”若兰泪眼汪汪地看着白煜,不停地恳求着。
她不知道沈奕舟离开德国后会去哪里,这个世界那么大,可光这几个月她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委屈,失望,思念………
“我已经答应你不伤害他了,阿兰别这样,听话把粥喝了”白煜耐心地哄着,从碗里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嘴边,若兰有些激动,推开他的手,猛地将他手里的粥打翻“我不吃!让我走!让我走!”自从若兰知道他跟阳奕舟的仇恨之后,他便将若兰囚禁在他的别墅里,她实在是太担心沈奕舟了,遇到小白之前她只有思念,可现在她真的好担心小白会伤害他。
白煜的袖子上沾满了粥,他的嘴角冷漠一笑“你要是不听话,我随时可以让他死!克瑞丝汀”
“我不是克瑞丝汀!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你不就想看到一尸两命吗?我成全你……”若兰愤愤地说着,突然一个侧身一下撞向床头。
“阿兰!”小白大惊,殷红的血液流过她的侧脸“让我…我去德国”整个人昏了过去。
“来人啊来人啊……”白煜大喊着,他抱起她就往楼楼下跑。
周五
柏林国家歌剧院,这是欧洲历史最悠久的歌剧院之一,它的前身是普鲁斯宫廷剧院,后来改名为国王剧院。
圆形会场内,若兰看着仔细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奕舟你一定要出现,我还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你!
柏林国家大剧院门口一个身穿风衣的中国男人刚要进场,兜里的手机响起“喂,姐姐怎么了?”
“还知道接电话!换了手机号怎么不跟我说?我不问严昊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跟家里联系了!?”沈心悦有些生气的质问电话另一边的沈奕舟。
“我只是想出来散散心而已”
“我问你,你是不是还在英国!?”
沈奕舟眉头一皱“是严昊告诉你?”这个严昊说是好兄弟好战友,一遇到他姐姐沈心悦就什么事都藏不住了。
“你别管谁告诉我的,你老婆来英国找你了”
“她一个人吗?”沈奕舟的手紧紧握着手机。
“你走后的一个月里她国内到处打听你的消息,你倒好,自己跑国外去逍遥”
沈奕舟沉默了片刻后,岔开话题“爸妈怎么样了?”
“还知道关心爸妈啊,他们这儿有我照顾,倒是某人就比较可怜了,这事儿还一直瞒着娘家人,自己还要独自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国度去找老公”
“你给她打电话,让她回家吧”沈奕舟有些于心不忍。
“姐还是那句话,做事得负责人。你就这么消失算什么男人?你要是不喜欢她了就跟人家说清楚,好让她另嫁他人,别耽误了人家”
沈奕舟一听到姐姐说让若兰另嫁他人,心里一阵刺痛“我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书,我跟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什么?!你疯了?”她不明白他那么爱若兰,好不容易结婚了,为什么他却又要离婚?
“一切都只是我个人的一厢情愿而已,别人未必会喜欢我,我没必要缠着她。”
“你!我该说你傻还是笨啊,你要一厢情愿,她现在能跑去英国找你吗?总之地址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去不去随你!你就继续钻你的牛角尖,那天老婆真跑了你就哭去吧!”沈心悦恶狠狠地挂断电话。
沈奕舟点开手机里的信息,盯着那个地址看了许久,门口的人告诉他要关门了询问他是否要进场,他摇了摇头走过柏林国家剧院门口,独自在柏林的街头走着,脑海里回荡地是唐若兰的样子,他已经太久没有看到她了。
本以为自己会忘记她,这个四个月来他无时无刻不再提醒自己去忘记,可是记忆真是奇怪你越想忘记反而越深刻,越是如此便越心痛。思念就像黑洞一样吞噬着你所有的喜怒哀乐,它无限的放大甚是连呼吸都不放过。
只是几个月而已他却觉得已经离开若兰好久好久,到底什么样的感情才算是平等的?是社会地位还是家庭地位是经济收入还是名誉相同?
所有的好都奢望渴求回报,哪怕只是一个吻一个拥抱一个微笑。太爱所以就在乎,在乎过了就成了计较,他并不是一个小气的男人,只是他真的太累了,他不想成为一个影子,他是一个完整的个体。
他渴求的是她对他的爱,一种只属于他的爱,并不是用他去缅怀一个已逝之人,他很在意这一点,甚至可以说是嫉妒那个已逝之人,柏林的雪在脚下作响,雪白的城市透露着彻骨的寒意,阳奕舟红着一双眼漫无目的地走着……
音乐厅里没有他的影子,若兰心如死灰她颤抖地起身走出了音乐厅,泪水滑下脸颊,原来充满希望后的失望望才更加的让人绝望。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奕舟,要怎样做才可以回到以前,她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臂大哭起来。
白煜看着音乐厅外的长廊上那缩成一团的人有些心疼,厉声问一旁的英国男人“你不是说沈奕舟会来音乐会吗!?”
“我这就派人去查”英国男人忙转身去打电话。
白煜快步走到她面前“阿兰……”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消息是他给她的,可人没来他突然间有种愧疚感。
若兰抬起泪眼看着小白,突然抱住他“小白……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真的不要我了,他真的消失了,他就这么走了,我什么都还没说,他怎么可以!怎么能!?”她哭得歇斯底里,这一次她发现自己错了,真的错了,早知道自己会那么爱他,她绝对会在他第一次求婚的时候就答应他,哪怕只是在电话里。
若兰哽咽道“他跟我求了三次婚,我连一次都没来得及答应,他怎么能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他怎么可以这么离开?怎么可以让我找不到他?小白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哪里不好?是不是我很讨人厌?是不是很自私?
我贪念他的好,却从来没有认真地去关心过他,了解过他!他的所有我一无所知!
他可以默默地等我七年,可以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可以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安慰我,可以在我任性逃婚的时候跑到西藏陪我一起疯,可以跟我分享他的所有。可我呢?现在我连他在哪儿都不知道……他不要了我,爸爸死了,李炜消失了,连他也不要我……”
白煜的手轻拍她的背安慰“你还有我,会找到他的……”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沈奕舟错手杀了他哥哥,按理说他该恨他的,可现在看到若兰这副模样,他竟然有些心软了。
一个月后西藏拉萨东山上的寺庙。
临近中午香客们都陆续下山去了,只有一名男子站在大殿的佛像前,看着佛像不说话也不跪拜。
一旁的几个和尚在窃窃私语“这个好奇怪,都在这儿看一上午了,不见烧香不见跪拜”
一个矮和尚说道“我怎么觉得他有点儿眼熟?”
另一个有些瘦点儿的和尚仔细看了看“你别说我也觉得有点儿眼熟”
“哎呀,他不就是上次在转经长廊里砸转经筒的那个人吗?”
“坏了,他……他这会儿该不会是想砸佛像吧”
“你在这儿看着,我去找茂松师傅去……”
“那……你可快点儿啊”
过了几分钟,一个中年和尚带着几个和尚来到了大殿,茂松仔细打量了一下男人后上前“阿弥陀佛,施主可是要上香?”
沈奕舟的眼睛盯着佛像摇头,茂松又道“贫僧看施主的眉头紧锁可是有什么心烦的事?”
沈奕舟嘲讽笑道“什么时候开始庙里的和尚跟山下的算命成亲家了?”
“施主说笑了,施主既然进入这庙自是与佛有缘,今生缘,前生定。此日一逢,多年已约”
“今生缘,前生定?我从不信教!更不会信你们整日说的那些谬论”
茂松摇了摇头“信与不信,不由你我说了算。施主说自己不信教,可盯着佛像的目光跟上门祈祷的香客却并无一二。”
沈奕舟沉默了,自己从不信教,现在却在祈祷,连和尚看得比他透彻,看着眼前的中年和尚他忍不住问道“那你告诉我什么样的爱才是公平的?”
茂松看着沈奕舟微笑着转动了一下手里的佛珠“公平?爱不该被计算,若算得出便不是爱。”
沈奕舟冷笑道“一个人为了等另一个人耗尽半生的时间,好不容易两人终于在一起了,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一个影子,那这份爱得意义又在哪儿!?”
“阿弥陀佛,爱既然已经付出,至少在付出的时候你已经感受到了短暂的幸福和快乐。如此收不收到同等的爱还重要吗?所谓的意义其实在施主心中早就有答案了。
佛说爱是慈悲,慈悲众生,众生如此之多,佛未曾要求众生独爱佛,每个人都有付出的权利,但无绝对收获的运气。”
沈奕舟有些落寞地看向佛像“可我不是佛,我并不贪心要求众生爱我,我只想要她的爱,完整的爱!”
“遇到一朵花是缘,等一朵花开也是缘,等到了,它赠你芬香是缘。等不到便是错过,错过同样是缘。”
“那什么是缘?”
“命运的一缕烟化成了缠绕在指间的线,萦绕在心头的念,这便是缘。”
“那我跟她还有缘吗?”
“这就要问施主的心了,今日心头是否还有念?”
沈奕舟沉默了,他无法忘记她,一个爱了七年念了七年的人,如何能在短短几月内便忘却!?
茂松转身给佛上了柱香“落花不知春阳暖,不明夏雨凉,待到秋风寒,冬阳稀,自顾盼来年。”
沈奕舟听了他的话,心里有种担忧和忐忑他走到佛像前,突然跪在蒲草做的垫子上“我从来不信你,也许是因为我的轻狂,所以你才要给我的爱情设下这么多的障碍。如果这算是你的惩罚,我接受!”
可她是你的信徒,你该保她一世无忧才对,不该这样折磨她!若兰你究竟在哪儿?英国,我去了你住的地方,可你现在在哪里?千万千万不要做傻事!等我,一定要等我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