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香肉开煲正-急去落脚通济东】
大水牛背着受伤的阿狗,鲍一鸣和蛇仔明一起用木棍挑着一些他们匆忙中拿的有价值的“家什”,由老鼠叔在前头引路,一行人快步向前。
“老鼠叔……”蛇仔明一边喘气一边问道,“点解要走甘急?”
“个条友系本地瓷器行少爷,”老鼠叔语气并没有显出急促但脚步不停地回答道,“佢一定唔会咁轻易放过我哋……条死蛇只能够吓佢哋一吓。”
“咁我哋要去边?”蛇仔明继续问。
这也是鲍一鸣想知道的。
“省城!”老鼠叔简单坚定地回答道。
省城?就是广州城了……那其实这里是哪里呢?
“小心!”忽然在大水牛背上的阿狗嘶哑着指着后面叫道。
鲍一鸣连忙转身,却已经发现面前出现了一个血盆大口!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一片空白。
“嗷呜!”
那张开口的怪物一声惨叫向后便倒,鲍一鸣只感到自己的脸上被溅出一点点温热。
等他定神一看,只见地上有一条黑背狼狗,在地上张大嘴滚了几下,不动了。
他看见,那狗的眼睛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了个血洞,正汩汩往外冒血。
惊魂未定的他转身看看其他人,就看见老鼠叔长出一口气正把右手插回布袋。
是他!鲍一鸣很肯定出手的是老鼠叔!
但老鼠叔到底用的什么兵器,他没看到。
绝对不可能是枪,因为他印象中根本没有听见类似枪声的响动。
“抹下块面啦!(擦下脸啦!)”蛇仔明走过来说道。
他这才想到,刚才脸上溅到的,应该是血。
“黑狗血,辟邪啊!”蛇仔明笑嘻嘻对他说道,脚下却没有停,直到那条已经断气的狗前面。
“食得唔好嘥!(能吃的别浪费!)”
于是他们这次“逃亡”的开头,居然有了意料之外的一顿狗肉煲。
狗肉是晚上他们找到一片小山岗的时候煲的,蛇仔明还特意给阿狗弄了一大条狗腿。
“食自己啦!”他对着阿狗笑嘻嘻说道。
这是鲍一鸣穿越有记忆以来,吃得最饱的一顿,打嗝那种。
“又会咁好有人送餐狗肉来嘅?”蛇仔明搓着肚子用一根细竹挑着牙。
“德国嘅军犬,”老鼠叔靠着一棵大树一边咬着狗肉一边说道,“我估梗系嗰个大少放出来嘅!(我估计肯定是那个大少爷放出来的!)”
鲍一鸣心下一动,看了看老鼠叔。
“咁都好吖!”蛇仔明笑着接口道,“嗰位大少真系客气嘅嗟!临走仲送餐狗肉来……帮主,条蛇使唔使留番来听朝食啊?(那条蛇要不要留下来明早吃啊?)”
“今日都唔知听日事,煲埋佢!”老鼠叔说道。
大水牛和阿狗随声附和。
第二天蒙蒙亮,他们一行人又出发了。
阿狗在经过一条狗腿的“大补”之后,已经可以自己下地走了,所以鲍一鸣和蛇仔明的负担也有了多两个人分担。不过这回走得反而比较慢——饱的。
这一路一直走到午后,沿途商铺人家也愈发多了起来。
“得了,”老鼠叔指着远处说道,“过咗嗰条河,就入佛山了。”
鲍一鸣抬头一看,一副似曾相识的景象展现在眼前。
只见前面一条河上船只来来往往,船埠上停满了船,不断有搬运货物的人上上下下,一派热闹景象。
一条石桥横亘在河上,桥边有石碑,上书三个字:
“通济桥”。
“六鸡你认得呢度咩?(六鸡你认得这里吗?)”老鼠叔突然问道。
鲍一鸣一愣,说道:“呢度唔系通济桥咩?(这不是通济桥吗?)”
“你识字?”老鼠叔看着他问道。
鲍一鸣心里一惊,连忙模棱两可地答道:“以前嚟过。(以前来过。)”
他猜,自己可能是盯着那个石碑太久了。
老鼠叔摸了摸胡子,若有所思。
“你哋睇!(你们看!)”阿狗忽然指着桥底叫道。
鲍一鸣顺着阿狗的手指看去,看见桥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他们走近几步,终于发现那是一条满身脏兮兮的小狗,看起来刚从河里爬上来似的。
“哇!又有狗肉食!”蛇仔明笑道。
“蛇哥……”阿狗忽然转身扭扭捏捏地说道,“呢只太细,又污糟邋遢……”
鲍一鸣一愣,看到老鼠叔摇摇头,蛇仔明也只是笑笑。
阿狗自己也笑了,转身走下河岸,似乎要救那条小狗。
哪成想那条狗忽然口中发出“咕咕”的叫声,不断后退。
“阿狗,我哋身度有狗肉味啊!佢肯定惊咗我哋啦!(我们身上有狗肉味,它肯定是怕了我们啦!)”蛇仔明叫道。
阿狗一听,似乎觉得有道理,但好像又不忍心似的,终于从怀里掏出点东西放在那小狗面前。
是蛇肉——因为昨晚吃那条肥狗实在是吃得太饱,后来煲的蛇大家都吃不下多少了,于是一人都分了些在身上做干粮。
看见小狗还是一副全神戒备的样子,阿狗无可奈何地走回来。
“喂!你只船停呢度唔得喔!快哋驶开!”
不远处的埠头忽然传来一阵吵杂声。
鲍一鸣他们一行人全部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
只见停得满满当当的船埠上,一群人在争辩着什么。
“大佬,我赶住落货,如果唔系人哋要我赔钱啊!(我赶着卸货,如果不是的话人家要我赔钱啊!)”一个船家模样的人对一个苦力模样的人哀求道。
“咁你排队先得?!”那个搭着一条已经看不清楚颜色的毛巾的苦力头说道。
“麻烦大佬帮帮手啦!”船家哀求道,“我出一百文!”
外围那些苦力们嬉笑起来,有人叫道:“一百文边个帮你抬啊!(一百文谁会帮你抬啊!)”
个船家似乎已经出不起高价了,一脸彷徨无助。
“一百文我哋搬!”
鲍一鸣一看,发现开口的是大水牛。他瞄瞄老鼠叔,只见他只是摇摇头。
“喂!你地边处来??过来呢处搵食唔啱规矩啵!(你们哪里来的?在这里找食坏了规矩!)”那个苦力头叉腰叫道。
“大佬大佬,”蛇仔明陪着笑上前道,“我哋初来步到,纯粹系搵口食。(我们刚到,就是混口吃。)到时一百文我哋上交五十孝敬你。”
那个苦力头看了看我们,说道:“嗱!见你哋都几识做,今次就咁算啦!无下次啦!”
于是事情就这么成了。
大水牛兴高采烈地一个人扛着四袋大米健步如飞,其他阿狗蛇仔明都抗了两袋,鲍一鸣自己发现自己扛一袋都相当吃力,恐怕是这副身体实在太弱的原因吧!
老鼠叔坐在远处看着,一言不发。
出了一身汗,蛇仔明从那船家手里接过一百文钱,鲍一鸣感觉自己都快累脱力了。
他看见蛇仔明跑过去苦力头那,恭敬地递上钱,然后交流了几句什么。
“得了!”蛇仔明跑回来说道,“比多咗十文钱,问到一个地方今晚可以暂时落脚!”
他把剩下的四十文钱全部交给了老鼠叔。